赵桂芝总是在这样的通话中挂断儿女们的电话,挂完电话,她的嘴唇总是不停地抽搐,好像委屈爬在那里颤抖。通电话的时候,赵桂芝总是心痛的盯着金国泰和张英,仿佛在对他们说:“为什么要把我弄进医院里住起呢?还把她我生病的事满世界张告,弄得所有人提心吊胆,害得我假装好人,明天我们回赤北空山吴家湾,我少受罪,我们也少操心,你们爱我就别为难我,好不好?。”
其实,赵桂芝的心跟孩子的心一样脆弱。她盼呀,想呀,望眼欲穿,她多么希望孩子们回来让她看看,抓住他们的手面对面讲话,该多好啊。可是,一旦想到自己即将沉没,年轻人的生活要继续往前,她就坚强起来了。不能因为自己坠入黑暗,让孩子们跟着就失去光明。这就是赤北空山的母亲——赵桂芝。她说:“孩子是我一生的心血和骄傲。我不得给他们添麻烦,不要他们为我操心,再活也不要糊涂。”
天下每一个母亲都一样,在他们还没倒下的时候,谁也不愿意给儿女们添麻烦,当他们倒下去的时候,谁个儿女不想把他们扶起?关键是,当他们倒下去的时候,谁个儿女还扶得起他们,即使扶起他们的身躯,他们活在这个世界的信心也已经死了。要知道,我们不但要扶住母亲的身体,而且还要扶起我们的良心,那无边无际的养育之恩是永远扶不起来的。
赵桂芝的病发作的时,四肢无力,两眼发昏,眼前一会儿红,一会儿黑,花花绿绿,天晕目眩,大小便shī_jìn,但并无痛苦,只要控制住病情,老人行走,说笑,思索,吃东西,均无妨碍,尤其在凌晨,病情时常发作,肚皮滚烫,脑海里全是往事,这个时候,汗如雨淋,一翻一覆,满地打滚,一番一复都是痛苦,生不如死,无不催人泪下,这是什么病?
儿女们从四面八方赶回来,把病床围得严实。那么多人,好像是围观医生和患者亲属混战的场景。但是,金家儿女在医院里走动轻盈,来去悄然无声。赵桂芝的病就像长在孩子们的嘴上,大家都不敢高声说话,他们多数是用心在交流。我在监听器里找到了他们交流的内容,就念给大家听:“我们平时不照顾母亲,现在母亲生病了,我们回来看望她就摆出一副火急火燎万分悲伤的样子,如何如何的心痛,如何如何无微不至的照顾,这样装腔作势的样子,是做给谁看的呢?一群儿女是不是要在母亲生病的时候,敲锣打鼓的告诉周围的人,我们从远方赶回来照顾老人了,我们是多么的孝顺,我们是多么尽心尽力,这样做就达到了做儿女的责任了?如果在医院里高声阔论,上跳下窜,捶胸顿足,呵斥医务人员,就能对一个病危者有所帮助的话,那我们金家四十多口人,大家一同大吼一声,那坚硬的水泥墙都会颤抖,母亲的病就能神奇般的好了吗?既然母亲的病需要药物配合医生的呵护医治才能好,那么,我们做儿女的大吼大叫是凸显忠诚还是对母亲的无礼?”
金家儿女此刻的静,足以证明他们对母亲的尊敬。他们一直责怪这个病痛找错了人,长错了地方,为什么不生在他们身上,却要让一个吃尽苦难的女人再次受如此大的痛苦。国泰平安富强春夏秋冬十姊妹偷偷地留下了眼泪。
第57章 读心
脸色灰白,双眼深凹,从眸子底处迸发出两束慈祥的光,照在每一个孩子的眼窝里是那么亲切,那么温暖,赵桂芝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床上,不停的眨巴眼睛,时不时磨几下嘴,吞下唾液浇灌心满意足。可是孩子们望着她的眼神,就像望着救护车顶上的信号灯,发出急促的哀鸣:“痛死了,痛死了,救救我吧,救救我吧,让我走吧,让我走吧,走了就解脱了,走了就解脱了,------。”
金建国痛苦极了,他就走上前,情不自禁的跪在母亲床前,握着母亲枯瘦的手,哀求地说:“娘,您的病需要手术,赤北空山做不了,我们带您去北京,上海,深圳,------,我们遵从您的选择。”
金建国说完,就把母亲的手在自己的额头亲了一下,然后和弟妹们带着乞盼的眼神望着母亲枯瘦的脸。赵桂芝迟疑的眼神在每一个孩子身上触探,倾听,嗅查,她的回音好像来年打春都没有要发出来的意思,只是嘴角不停的抽搐,眼睛眨了几千下,几万下,好像有难言之隐;如果她不眨眼睛,就像要停止呼吸似的。
大概过了一刻钟,赵桂芝终于说话了,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