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器是武者的魂,是意志斗志的出口,是性命寄托之处,从来一荣俱损。
而时人追求完美,对于瑕疵多避而远之,而解戎从出炉那一刻起就是失败的武器,被铸造师愤怒地抛进火箱,又被他师父偷偷给刨了出来。
这世上除了师父和他,根本没人知道它的来历,它如今所身负的荣光,只是失败者不肯放弃的那点坚持带来的回馈。
它并不具备上等兵器的顶尖形意,可是大师为它觉得可惜,李意阑感觉像是平白捡了个知己,心口变得柔软起来,他看知辛将枪身拉长,忽然轻而突兀地提醒了一句:“把稳了。”
知辛一听之下不明所以,但眨眼就听腔体内部“咔”一声,应该是杆身到了驳接的位置,那细响短暂干脆,可震感强得吓人,枪筒里像是装了个不出声的炮仗,反弹得和尚的手腕明显抖了一下。
知辛吃了一惊,想起李意阑挑着它时他手腕纹丝不动的样子,便明白这人一定是锲而不舍地练过很多年,跟它已经融为一体了。
如此强劲的反震力,绝对不是单纯的套接所能具有的反应,更像是装了某种复杂的机括,让它得以保持这种收放的霸劲。
知辛探求地将它的端口对准自己,可内部的构造是个被封闭起来的谜底,两头的铁片与杆身浑然一体,他觉得有些遗憾,可却多的却是对匠师的钦佩。
枪身一共套了六截,几乎没有纹饰,只在最末端铸了一粒莲花形状的小铜钮,完全拉开的时候几乎看不到接缝,它们细如蚕丝,接出来的枪杆却一体笔直,这工艺绝对是大师手笔。
缩回来应该并不需要很大的力气,所以刚刚那轰然一击里知辛可以分毫不动地站在原地,但那应该需要掌握技巧,知辛试了试发现根本推不动,只好将枪身打横了双手托给李意阑,然后笑着说:“很好的枪。”
李意阑收回来,握住枪尾侧对着他向外甩出去,眼底有种清浅的喜悦:“大师也懂枪吗?”
他其实很喜欢听人夸它,但真正夸它的人实在很少。
李真更希望他去考取功名,拗不过才让他习的武。
李遗觉得它过于取巧,不够堂堂正正。
寄声第一眼见它时惊为神兵,练了没几次就再也不借了,它中空而不稳,掌握不好拿来叉鱼都够呛。
吕川夸它华丽多变,却也念叨它长不长、短不短的,太有心机。
……
师父倒是挚爱它,可他断了一条胳膊。
知辛不知道他干了什么,就见那枪杆忽的开始缩短,眨眼又回到了两尺长的模样,只是风势凌厉,将它的机括声给盖住了。
他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但着实开了回新鲜的眼界,知辛有些不舍地收回目光,诚实地摇了下头:“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