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形如桌椅石柱的吕川猛然抬起头来,怔住的脸上有些不可置信。
李意阑假装没有看见他那幅受宠若惊的表情,从袖笼里抖出一个麻布包住的小东西,在清脆的金铁声里递给他说:“走一趟尹川快哉门,找管事的人问一问,白掌教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来春街木匠的家中。”
吕川提着筷子的指节陡然紧了紧,另一只像是怕他后悔似的,夺一样将铃铛抓进了自己的掌心,脱口而出地说:“定不辱命!”
这话一出来,两个人同时呆了一瞬,这是当年武选清吏司的答复口令,那时他们每天要说好几遍,现在想起来却远得恍如隔世了。
李意阑果断扯开了目光,免得再看两眼了自己要食言,将百岁铃从吕川手里再抢回来。
他问了大家有没有意见,没人发表,李意阑就用筷子敲了下碗边:“那就行动吧。”
叮——
第24章 抱怨
时不我待,离开粮厅以后,大家迅速各就各位。
寄声依依不舍地跟王锦官在院里道过别,掉头跟着张潮走了。
吴金找上了谢郡守,去问他要调兵遣将的权利。
吕川独自回到客房,抖开包袱布开始打包。
于情于理,李意阑都该去送送他的嫂子,江秋萍觉得分秒必争,便提前一步去了牢房。
白天的饶临衙门就显出了玲珑的气象,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王锦官就牵着马踏出了那道丈高的灰墙。
昨夜星斗高悬,料想今日应是个晴天,大概是为了隔绝烈日灼面,她背了顶带纱帘的斗笠,黄竹篾搭着细弯刀,一身都是江湖路远的味道。
李意阑站在门廊下,以拱手鞠躬的大礼为她送行:“辛苦嫂子跑这一趟了。”
王锦官并没觉得辛苦,但一应谢礼却是李意阑应该做的,她受之无愧地任他拜了,“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她心里其实有些关怀的叮嘱,但通通都没有说出口,因为在王锦官的平生的觉悟里,人就该自己照顾自己,所以也没什么好说的,她踩着磴子上了马,抖开缰绳冲上了青石板铺的小巷。
李意阑目送到她到巷子尽头,这才折回大院里,在值守的衙役里随手点了两名衙差。
第一个被他谴去游击府,声明请将军挑十个稳重的好手,具体他没说是干什么用,小兵也没敢问,憨头憨脑地领了这道j-i毛令箭,带着一脸“愿为大人鞠躬尽瘁”的表情跑了。
第二个的目标倒是明确,李意阑让他去找谢郡守,让他转告谢才,去找能使黑字从白纸上无端消失的法子。
跟这两个小兵交代完以后,李意阑才算处理完了发号施令的事宜,转道去了牢房。
在他的目的地上,江秋萍没什么应对亡命之徒的经验,一进来就碰了壁。
冤家路窄,昨天拿他扎他的刺客就被羁在他所停步的这间牢房里,为了避免抱团取暖和方便挑拨离间,歹人的同伙被分开押看,锁在了从这里看不见的牢房那一头。
后背上疼到才肯麻木的伤口,一见到始作俑者似乎又有发作的迹象,江秋萍后背抽痛、心头窝火,目光恨恨地盯着牢里被五花大绑的人,特别想上去砍他一刀。
可他终究不是任性之人,江秋萍压住了一肚子敌意,冷着脸侧头对狱卒说:“拿掉他嘴里的布,我有话要问他。”
狱卒满脸为难,凑到他耳边低语道:“先生,李提刑的嫂夫人特别交代了,不能随便拿出棉布,怕他们那个……咬舌自尽。”
最后那四个字他说的小声又谨慎,像是生怕被刺客听了去。
江秋萍一听觉得也有道理,这俩人昨天既然敢当街下杀手,明显就是不要命的,那命都可以不要,一截舌头又算什么。他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心里一阵阵地发愁。
上来就打,不是他们读书人的做派啊。
不过很快他就有了对策,在心里美其名曰这种生杀予夺的事,只有领头的李意阑才有资格c,ao作,他们文人还是先了解情况比较妥当。
江秋萍接着道:“他们身上有搜出什么东西来吗?”
狱卒做了个“请”的手势:“有,都在刑房里,先生这边走。”
江秋萍跟进刑房,在桌上的木托盘里看见了一些分类排列的东西。
一排暗器,看制式有好几样,他都叫不上名字;一把刀、一把剑,反正他是看不出什么来;两根火折子;一个钱袋,几枚碎银和一小把铜板,以及几个小巧的瓶瓶罐罐。
江秋萍拿起一瓶揭开闻了闻,也没嗅出个所以然来。
这时李意阑正好进来,抬眼就见他百无禁忌地用鼻子对着小药瓶口,不说吓了一跳,总是有些看不下去,连忙两大步地靠过了过去。
他先咳了一声提醒有人来,接着抬手捏住了瓶底,慢而平稳地往外拖,边拿边说:“秋萍小心点儿,有些江湖人居心叵测,随身除了携带伤药,还会有些毒烟毒粉,这个不能这么闻。”
江秋萍从没下过江湖,昨天又差点丧命,听得立刻闭了气不说,还徒劳地将鼻腔里那股已经闻到的药气往外擤了一下。
好在李意阑拿起来看了看,发现他随手抓起来闻的只是治疗内伤用的小还丹。
接着,那托盘里的零碎也被李意阑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都是流通的常规制件,他也没看出什么不同的发现。
如此唯一的缺口就变成了那两个大活人,江秋萍有点为难:“又要让他们开口,又要提防他们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