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不是对别人太苛刻,就是对自己过分仁慈。
江渺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像一对在焚烧池里刚刚达到燃点却又不醒不灭的垃圾,散发出来的都是有毒致命的二噁英,良知和正义早就在茶仔一家死去的同时被自己亲手扼死,原则也在用枪指着童年最亲密的好友时脑中犹豫着是否要伤害他的念头闪过之际全然泯灭,仅剩不多的尊严如今正不受控地跟随着身体的反应沉浸在药物的幻觉之中。
可是讽刺的是,在愉悦升腾而起的那一刻,他脑中突然闪回了穆恺的脸,墨色的眼眸,低垂的视线,紧抿着的薄唇,低落地可怜兮兮地故作轻松地跟自己说,“所有人都想我死,就你想我活着。”
是不是你也一样,你身边的人见证了我把谢辰翎放走的那一幕一定都猜到了我的身份想要把我这颗埋伏深处的□□拆掉,外面为了替自己手下寻仇四处搜刮我的老叶随时都想着要置我于死地出一口恶气。
所有人都想我死,就你想我活着。
随便你吧,都无所谓了。
穆恺跟努奈签约之后的第一次正式交易刚刚结束,努奈在金三角地区负责接收成品并安排海路分销,而穆恺这边就负责接收原料加工和协助洗钱。
穆恺刚回到家就进书房打开电脑调出地下室的监控画面,越看越觉得不对路。
他选出阿骆给江渺喂水的几段时间又重点反复看了几遍,甚至把画面放大几倍仔细看江渺的反应。
这种反应他见过不少,小时候父亲身边养着一群为他卖命的瘾君子,发作的时候跪在父亲的脚边求药,像是没有灵魂的躯壳没有羞耻感随意可以被践踏的污泥。
看到最后穆恺手一挥把电脑给扔到地上去,手提电脑马上摔得连电路板都散出来。
穆恺一路走到楼梯口,正好迎上准备往地下室方向走去的阿骆。
阿骆一声“穆先生”还没叫出口,就被穆恺一拳撂倒在地上,半边脸瞬时肿了起来,嘴角处还渗出了血。
“谁允许你这样做了?”穆恺的脸色完全沉了下来,居高临下地盯着阿骆,眼神之中都透着戾气。
阿骆没有半点慌乱,似乎连穆恺的怒气都早已揣测得到,他用手指拭去了嘴角的血迹,咽了咽口水冲淡了口中的腥气,恭恭敬敬地对穆恺说:“穆先生,这不也正是你想做舍不得做的事吗?他但凡还是个有理智有道德底线的卧底,就还是一名警察,永远站在我们的对立面,不可能心甘情愿地留在你身边。公司上下的人也会为了自保而想方设法将他从你身边除掉,到时候不要说你能不让叶锦文动他一根头发,就连你自己身边的人你都防不住。”
见穆恺沉默地听着,没有反驳他的意思,他顿了几秒又接着说下去,“穆先生,你没有让他离不开你的理由。你单方面宣布占有权有什么用呢,你舍不得伤害他,一厢情愿想要保护他,到头来不是放他走就是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别人伤害。我所做的,不过是给他一个离开你就生不如死的理由罢了,让他不得不放弃过去全心全意地将自己交付于你,这不是正合你意么?”
“废话真多。”穆恺朝着他膝盖后方就是一踹,他腿软一跪就不受控制地往楼梯直摔下去,“把他带走。”话音一落,身后的几个人就上前去把阿骆扶起来送出去。
穆恺在原地站了半晌,才继续往楼下走,走到地下室的门前,手颤抖得拿着钥匙怎么也对不上门锁。
事情走到这一步,他才真切地尝到了后悔。
随便哪个人都能看得出我离不开你了,可是没有任何一个人相信真心。
其实我也不相信,像我这样的人,在这样的处境之中,为了保命为了复仇都可以不择手段,还有什么借口要求真心以待。
我知道不是真的让你也离不开我一切就能如我所愿,可是如果这是唯一的办法,如果你注定要承受一些任何人都无法替你承担的痛苦才可以没有顾虑地幸福,那就由我来给你吧,然后我再用所有的爱来补偿这一切,用一辈子为你愈伤。
穆恺渐渐平复了情绪,轻轻地推开地下室的门,外头的光从他身侧的空隙照入,穿过黑暗落在里头那人的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渺渺准备黑化第三炮,下章开始黑化。
☆、变节
穆恺一路走到江渺的身边,蹲下来为他松了绑。
江渺的双手已经麻木得失去知觉,无力地垂在身侧,体内的蚁噬感在五脏六腑之间游动,生理泪水不断从眼眶中溢出,鼻涕口水弄得脸上又脏又湿,江渺费力地咬着牙,仅余的理智不允许自己出声。
这是穆恺认识江渺以来见过的最脆弱无助可怜的江渺,像一只被逼至绝境等待命运宰割的小动物。
他蹲在江渺身边,伸手为他拭干净脸上的污秽,目光沉静如海,把江渺痛苦的表情短促的呼吸一并纳入海底。
正当想把手收回的时候,江渺揪住了穆恺的袖口,喉底发出沙哑的声音,似乎在说着什么。
“嗯?”穆恺打算把江渺扶好抱出去,然而江渺又挥开他的手。
他艰难地依靠自己撑起身子,仰起头正好凑在穆恺的颈侧,于是穆恺终于听清了他说的话。
他说:“求你……”
穆恺没有回答,任由他把话说完。
“求你……让我留下……求你了……”
穆恺表情怔了怔,垂落的目光冷冷地投在江渺身上,尔后嘴角微微牵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