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山林道:“师兄, 你忘了,有一法子可窥探的。”
王辜云醍醐灌顶:“对!是有一法。”
他俩走到悬祖的头颅部位,掀开那厚重僵硬的眼皮,王辜云捞起袖子,双手五指c-h-a了进去,用手直接将那颗巨大的眼球掏出来。黄澄澄的眼珠脱离眼眶后,在王辜云的手中缩小至一个碗的普通大小,捏上去s-hi滑难捉, 上面黏连下来的神经组织还扯着些恶心的碎r_ou_与血渍。
刘山林捏了法诀点在眼珠上, 那浑浊眼珠内里有东西搅动起来。不一会儿, 眼珠子表面就开始重现悬祖临死前的时候看见的事物。
首先映入的便是屠酒儿那张祸国殃民的脸。
刘山林惊道:“怎么是那个青丘的狐狸j-i,ng?他们妖和妖也如此互相残杀的?”
王辜云摇摇头:“你别急, 不一定是她杀的,耐心点看。”
“我的天,她被他吃了……”
顷刻, 当悬祖的视野里出现另一人时,王辜云意料之中地喃喃道:“……玉虚宫。”
“师兄,你快看,这个明漪身上有好重的妖气!”
“……”
王辜云没说话,皱着眉,安静地看完了剩下的经过。
愤怒,爆发,纠缠,剖腹。
以悬祖的视角来看,竟别有一番意味。
刘山林看完后哀叹:“唉,果然,还是明漪杀的,这功劳又得给玉虚抢去了。”
“不,”王辜云蹲下去,从随身包袱里取出一个木盒,把那颗眼珠仔仔细细放进去,认真包裹好,“我倒觉得,玉虚,还有那个明漪,这一回要玩完呢。”
“此话怎讲?”
“道门中人,身怀冲天妖气不说,还为了救另一个腌臜妖物如此拼命,况且这妖又是道门死对头狐王妖尊家的女儿。关键是,明漪她要是寻常弟子倒罢,可惜她身为玉虚掌门继位人,手中还持拿玉虚的镇派之剑,堂堂一把降妖神剑被她拿来做这种事,往大了说,就是霄峡亲授意的也不一定……”
“我懂了,”刘山林恍然大悟,“这事只要昭告道门,绝对能够把明漪扯下水,如此,玉虚失去掌门继承人,不倒也要大伤元气。”
“不错,就算毁不掉玉虚,也绝对可以毁掉这个霄峡捧在手里的大弟子。”
“师兄明鉴。”
去探查的华玺忽然跑过来,手中拎着一把血糊糊的黑剑,喊道:“大师兄,我在那妖物身旁捡到的,你看,这是什么剑?”
王辜云一见,和刘山林对视一眼,斜嘴一笑。
“洛河玉鸣呀。”
此行实乃不亏,不仅拿到了玉虚的把柄,还白捡了一把神兵。
紫清殿翻身的时候到了。
.
不知是什么时候,东方已然吐白,雨仍未停。
明漪浑浑噩噩地走在街上,两手空空,没有行李,没有佩剑,身上披着那件门口木架子上的水色外衣,襟口还染着汤水污渍。
坐在门口玩拨浪鼓的小姑娘看见她,原本笑嘻嘻的可爱脸蛋转瞬一变,被吓得“哇”一声哭了出来。
明漪愣愣地看着她,慢慢地抬起手,指尖轻浅地触碰自己的右脸。
孩子的母亲闻声赶来,忙一把抱起女孩,畏惧地看了一眼明漪,匆忙地扭身回屋关上门。
报应。
明漪想到这个词,自嘲地笑了笑。
唇角勾起的同时,她的眼睛便红了。
该如何过活。
她的世界里好似全都打了个颠倒,天空被踩在脚下,厚重的泥土盖在上面,海水倒灌下来淹没她的身体。她眼中看到的都变得模模糊糊,不清不楚,目光所及仿佛皆是妖鬼,下一刻就要扑上来吞噬掉她一样。
全部都是假的。
听过阿蛮的话后,她反而想通了以前许多想不通的事。她原就觉得,屠酒儿仅仅因为她帮她打了一次伞就那么死心塌地很蹊跷,很多时候屠酒儿也表现出了一些不正常的妥协与乖顺。怪不得她根本不在意自己对她恶劣的态度。
因为她根本就不在意她明漪。
她又想到了重生前的日子。原来,从那么久以前开始,这一切就都是个谎言。
那她的愧疚还有什么意义?
真是可笑。
所幸,自己欠她的那条命,从悬祖肚腹中已然还清。但即便如此,她就能安安心心地与狐狸分道扬镳、老死不往来了么?
她掂量不清楚现在的心情,不甘,仇恨,留恋,到底都是几斤几两重呢。
“姑娘?”
明漪驻足,朦朦胧胧地看向那个叫她的人,一个戴着黑头巾赤着膀子的中年男子。
那人挥了挥手中的铁锤,憨憨地笑道:“姑娘,看你j-i,ng神不好,又下着雨,先别急着赶路了。若不介意,来铺子里坐一坐吧。”
“……你不怕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