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哨兵来报,说北平王到了。
原来丁延平离开瓦岗山后,想着反正离幽州也不远,不妨去见见老朋友罗艺。
走到路上,突然心头一动。难怪他越看越觉着当日那怪脸将官枪法眼熟。原来他使得竟是罗家枪法!
丁延平催马快行,不几日到了北平府,进门就喊:“成儿!快出来见你义父!”
罗艺迎上来一顿寒暄,说道那孽子装病瞒了他和王妃,此时也不知道野到哪里去了。
丁延平道:“我看哪,十有八\九在瓦岗!”遂把当日的情况说了一遍。
罗艺气得当下拍翻了石桌,留丁延平在府里住下,亲自来抓罗成回去。
罗成一听父王来了,只得硬着头皮迎出门去,几步之外便跪倒在地。
罗艺紧走几步,上前“啪”得就是一耳光。
罗成直挺挺跪着,小心翼翼道:“父王息怒,当心气坏身体。孩儿就在这儿,要不您歇会儿再打?”
罗艺大怒道:“你还敢跟我贫嘴!”说着扬手就要再打。
罗成眼睛一闭,等着巴掌落在脸上,道:“孩儿不敢!孩儿知道不该欺瞒父王。父王息怒,听孩儿解释可好?”
罗艺道:“你闭嘴!死人都能被你说成活的,我哪儿敢听你解释!”
此时秦琼也已经跑出来,跪倒磕头道:“侄儿拜见姑爹!”
罗艺怒指着罗成道:“你还知道我是你姑爹!你可知道他是你表弟!”
秦琼纳闷,难道跟表弟的事情被姑爹发现了不成?可他怒的不该是罗成私自上山么?
看他低头不答,罗艺道:“叔宝,我且问你,我今天要带他回去,你放人不放?”
秦琼其实早猜到了这一着。罗艺是父,罗成是子,他原本没有立场不放人。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姑爹,此处人多眼杂,还请换一处说话。”
罗艺正要骂,罗成道:“父王~这里本来没几个人知道我跟北平府的关系,您要是再嚷,这秘密可就守不住了!”
罗艺看看四周的喽兵探头探脑的目光,袖子一甩,道:“带路!”
到了大厅,秦琼屏退了众人,盔甲一撩直挺挺跪下,道:“姑爹息怒,是侄儿带累了表弟。前些日子瓦岗遭遇靠山王杨林长蛇阵围攻,不得已请表弟来帮忙。但现在表弟既然已经反了隋,您若是带他回去,是该六亲不认依法处置呢,还是该落个窝藏反贼的罪名?所以,这人,侄儿不能放。”
他以为罗艺会大发雷霆,甚至一脚踹过来,但罗艺却只说了声:“叔宝你出去一下。”
秦琼只得看一眼罗成,退身出去。
罗成把门关上,从桌上倒了杯茶,恭敬奉给父亲:“父王一路奔波辛苦,先喝杯茶。”
罗艺看他一脸知道错了的表情,接了茶,往正位上一坐,道:“说吧。”
罗成在父亲膝前跪下,道:“父王,孩儿从小到大,一直都不知道自己要什么。现在总算知道了,还请父王成全!”
罗艺气道:“那倒是说说,你想要什么?北平府的一切都是你的,你却在这儿跟着他们胡闹!难不成是真的想要天下?”他向来对绿林响马看不上眼,瓦岗的一群,自然也被他视为乌合之众。拦路抢劫也许能干得漂亮,这推翻暴\政、逐鹿中原,他却是一个字都不相信。
罗成道:“天下是表哥想要,孩儿只想帮他。”
罗艺巴掌抬得老高,却半天打不下去。罗成脸上红红的五个指印赫然在目,一双眼,没有如往日那样眨巴眨巴装可怜,而是满满的坚定。
罗成看父亲不说话,又道:“当年南陈被灭,父王带兵长驱直入中原,若不是对天下没有兴趣,又顾着着我们母子,这天下现在还不知道是谁的。但您没兴趣的东西不代表孩儿和表哥也没兴趣。求父王成全。”
罗艺道:“就跟着这群响马么?”
罗成道:“是跟着表哥。父王,绿林人虽然冲动鲁莽,但瓦岗众人对表哥是真心敬服,说一不二。只要能用得好,成事不难。”
秦琼的事罗艺了解得并不少,甚至也曾经暗暗赞叹这小子官匪两道都混得如鱼得水。也是因为这个,他当时吩咐让罗成跟着表哥多学学。他沉思半晌,脸色也有所缓和,道:“你的身份,藏得了一时,但又能藏多久?连义父都敢打,你也算是出息了。儿子,你这是逼着你爹跟你一同造反呢。”
罗成忙道:“孩儿绝没有这个意思。当日长蛇阵对阵义父,也是迫不得已。但杨广横征暴敛,百姓民不聊生,瓦岗才揭竿而起。长蛇不破,这帮义士都要葬身在这里,孩儿又怎能置之不理?”
罗艺道:“行了少来!我还不知道你么?什么天下什么正义?我看你就是被叔宝不知道灌了什么mí_hún汤,还关心起天下来了!”
罗成看父亲态度有所松动,眨眨眼道:“父王~~当年不是您跟孩儿说,要跟着表哥好好学的么?要说灌mí_hún汤,那也是您灌的。我可是北平王世子,别人谁敢灌?”
事实上罗艺多年来占据幽州,听调不听宣,对大隋也并没有什么忠诚不忠诚所言。只是北平府在他的治理之下也算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百姓安居乐业,本想着给儿子留个家业,也省他一番折腾。
但他也知道,儿子毕竟儿子,越长大就越有自己的想法。戎马一生,他骨子里也认同,男子汉,不该窝在树荫下一辈子。所以他想来想去竟是找不出理由非得让罗成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