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利益铺天盖地的混进来,十几二十年的兄弟情还能存留多少,他不知道。
唐远打了张舒然的电话,还是打不通,他仰头看输液瓶,脑子里有点乱,随后越来越乱,就跟摔碎了一大罐子硬币似的,稀里哗啦蹦了一地,让他无从下手。
裴闻靳坐在床前,抬手去撩少年额前刘海,以聊天气的平淡口吻说,“那晚的跟车,我怀疑是张家指使的。”
唐远登时就把嘴唇抿起来,竖起了盾,亮出了矛。
裴闻靳对少年的反应视若无睹,耐心的等他自己走回到现实里来。
过了好一会儿,唐远才发出声音,“张家多的是人,舒然是长子,他的弟弟妹妹们就有好几个,更别说其他亲戚了。”
裴闻靳皱眉,“小远,你在跟我装傻。”
唐远的呼吸紊乱起来,小朝上午这么说他,裴闻靳现在也这么说,他有些神经质的问,“证据呢?”
“没有,”裴闻靳说,“所以我用的是怀疑。”
唐远闭了闭眼睛,“你把证据拿给我,我就死心。”
裴闻靳,“你爸的事……”
唐远霍然睁眼,已然血红一片,“你也怀疑是张家干的?”
裴闻靳用拇指擦掉他眼角的s-hi意,“不好说。”
唐远偏过头看虚空,“以前的张家我不是很喜欢,我指的是张叔叔做生意的方式,不择手段,连枕边人跟亲生骨r_ou_都算计,我相信舒然当家以后会把张家引上正途,他不是个被利益熏心的人,不然他也不会学跟管理不相关的表演。”
要是不引上正途,张家早晚要被司法部门给盯上。
裴闻靳揉了揉他的头发,“人是会变的。”
唐远不理这个话茬,“你说像我们这些人,含着金汤匙出身的,就是所谓的住在罗马,怎么还要争权夺利呢?有什么好的?”
裴闻靳说,“正因为一出生就站得高,才不能摔,为了不摔下去,必定要费尽心思站稳。”
唐远身子一震。
裴闻靳淡声道,“权势一旦沾手,就放不下了。”
唐远刷地扭头。
“我已经抓住你了,”裴闻靳低笑,“没有手去抓别的东西。”
唐远握紧男人的大手,他说了两句话,一句是后天的年会照旧,跟往年一样,另一句是他不想一个人吃年夜饭。
裴闻靳拍了拍少年的手背,“今年我不回去了。”
唐远睁大眼睛,怔怔的看着他。
裴闻靳的声音醇厚低沉,“明年我带你回家过年。”
“那我爸呢?”
“他不介意的话,一道好了。”
“开车吧,方便些,不行,过年是高峰期,开车麻烦,也不安全,还是坐火车吧,有高铁吗?要多长时间啊……”
裴闻靳一直听着,偶尔应两声,他望着少年终于j-i,ng神一些的脸,目光温柔。
八点裴闻靳有个饭局,不去不行,他不放心让少年一个人待在这里,就给唐家老宅打了电话。
管家提着厨娘做的饭菜赶到了公司。
唐远没什么胃口,就吃了几口菜,喝了小半碗汤,他突兀的问,“仲伯,我那个房间都有谁进出过啊?”
管家收着碗筷,他不明所以,还是照实回答,“少爷的房间一贯都是我来打扫,除了我,再就是先生,林小姐,还有张宋陈家那几个孩子。”
“林小姐没去过几回,主要还是那几个孩子,去的多,留宿是常有的事情,他们跟少爷交好。”
“嗯,交好,”唐远抱着水杯,“我们是好兄弟,一辈子的兄弟。”
管家似是吓着了,他差点失手扔了碗筷,“少爷?”
唐远呆呆的,“嗯?怎么……”
猛然发现脸上s-hi乎乎的,他用手一抹,后知后觉自己满脸都是眼泪,不由得破涕而笑,“仲伯,你看我,挺没用的,我爸不在,我的生活全乱了,哭哭啼啼的不像样子。”
管家从没见过少年这幅摸样,他的喉头发哽,不禁老泪纵横,“少爷,先生最心疼您,他要是知道您这么着急,肯定会难受的。”
唐远一看,懵了,他急忙拿纸巾递过去,“仲伯,你怎么哭起来了啊,快擦擦快擦擦。”
管家接过纸巾擦眼睛,“让少爷见笑了。”
唐远吸口气,“我爸肯定是被什么事给耽搁了,没办法联系我。”
管家道,“少爷说的是。”
唐远振作起来,“在他回来前,我替他管着公司。”
管家应道,“有裴秘书跟林小姐在,少爷遇到了困难可以找他们。”
唐远嗯了声,“舒然他爸走了,仲伯你知道不?”
管家说知道,看了新闻,他问道,“少爷,您给那孩子打过电话了吗?”
唐远扯扯嘴皮子,“打了。”
就是怎么都打不通,这几天一直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