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易生愣了一会,才想起,眼前这人对于自己是有一个表哥的身份的,再怎么一表三千里,那到底也是哥。自小除了娘亲,少有人对安易生说过这样的话,安易生眼眶一热,有些触动。的确,他虽对抄书之事只字未提,但到底是不占情理,多少有些羞赧。
正当安易生准备以兄弟之礼答言所谢,可是突然又回味出这句话还有一层别的意思。
这货是对抄书的事耿耿于怀,所以这段时间才多加针对刁难?!
想到这层,安易生未做任何表示。只是按照他的吩咐,将书铺好,就准备去磨墨。
卜清河也不在意:“墨你还是别磨了。”
安易生以为卜清河显示出了深藏已久的贵族公子名门风范,不由得转头看向塌上那人。只见那人此时秀眉深蹙,是一副少年时期的规矩模样。然而少年侧身斜倚,双肩消瘦,单手支头,浑身上下透漏出软绵绵,轻佻佻。
正当安易生思量着卜清河,却被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断了思绪。“反正你也磨不好。”
安易生:“......”
崔秀才颇有些学识,与故去的卜老爷相交甚笃,两人曾是这小小乌镇数一数二的佳公子。然而时过境迁,卜老爷早去,崔秀才不善官场,也不会什么营生,父母在东镶王那场叛变中被杀了,随后老婆也跟人跑了,曾经一段时间穷的都揭不开锅。
借着和卜老爷的交情,卜老太太勉强给他安排了个差事--来卜府给卜清河教书,说白了最开始也是和安易生一样,陪着这病秧子打发时间罢了。
谁知这读书人心气儿高,即为人师,就该作出人师的样子,他不会由得卜清河胡来,授课时对他半是严格半是苛刻,私底下却又是关爱有加。
卜清河关于父亲的记忆都是又崔秀才那灌输的,卜老爷去世的时候,卜清河约莫两三岁,父亲在他的印象里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偶尔他问起父亲,旁人都采取回避态度,母亲卜夫人暗自垂泪,一言不答,n_ain_ai卜老太太一听到问起父亲就会头疼,只是跟他说父亲是一个很厉害的人。他也会问周姨娘,但姨娘什么都不会说,还告诫他以后不要提起父亲。
是啊,一个逝去的人,还提什么呢只会惹这些活着的人伤心。
可崔秀才不同。
当卜清河第一次问他关于父亲时,那人没有露出丝毫悲恸。并且,他还和他说了很多关于父亲的事,全都是一些遥远而愉快的回忆。所以卜清河的心中,父亲是年轻的,美好的,带着无限的憧憬和仰慕。
崔秀才没有小孩,事实上,他已经把安易生视如己出,一个男人每天出入全是女人的卜府,自然能惹上不少的闲话,这些闲话全都被卜夫人用一块贞洁牌匾给镇压了下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安易生已经习惯了和卜清河一起随着崔秀才,只是学习而已,让卜清河或着安易生去上京赶考出人头地,还不如让他们做个闲散少爷来的实在。
卜清河偶尔读到一些游侠传记,奇闻异事,便会停下来一会,脸上透漏出无限的向往。安易生知道他出不去,他走出这个门没几步就体力不支,风一吹就咳嗽起来。所以,他只能挑好的天气,坐上卜老太太提前为自己准备的轮椅,由丫鬟推着,在小花园里转一会,到不了外面的花花世界。
不知不觉又过了小半年,卜府的生活按部就班,今天能知道明天什么样,安易生已大致摸清楚了卜府的脉络,但有些事情还是觉得奇怪。
卜府的主事人明面上是卜老太太,实际却是芝兰,外面一切大小事宜均由芝兰掌管,可见卜老太太对芝兰的信任,是超过了某些人的。或者,只是实在是没有一个中用的吧,看卜夫人那样,估计也是管不住事。
然后还是关于卜老太太,安易生在卜府见得最少的就是她。除非有必要,如上次的南安王带世子提亲,她亲自会见,其它的事情,就连卜清河上次发病,都是让芝兰去找的渡难。卜老太太深居简出,过起了年老安逸的生活?
而且,安易生看得出,卜老太太对卜清河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喜欢,却超过了想象中的重视。若是身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里,像卜清河这种独苗,哪怕再不济都能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哪怕是庶出的三小姐,都能深得老太太的欢心。所以对于卜老太太,安易生很是迷糊,很多关于她的事都是从妹妹安红豆那听来,这也侧面反映了这对兄妹在老太太心中的分量孰轻孰重。
卜老太太成了一个谜。
又或许是卜府藏着一些秘密。
第5章 噩梦
起初是安红豆,她随着姊妹游园,突然就到了院偏西了一个小角落。但见那里环境清幽,有一条不易察觉的小径,顺着望去,隐约能看到几间矮舍。
安红豆随口问了句,旁边的丫鬟香袖告诉她说,那里没什么东西,听说是卜老太太存放先人遗物的地方,都是一些没什么价值又舍不得烧毁的物件。安红豆也没留意,只是在某一天,听安易生说起崔秀才和卜老爷是旧识,这才顺口想起了那天院子的西角,并把香袖的话转述了一遍。
少年人的j-i,ng力都是旺盛的,旺盛的按耐不住。
安易生随学,也或多或少的听说过这位卜老爷,但他对这位卜老爷的生平经历并不感冒。在他看来,卜老爷那身子骨和他儿子一样,只是比他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