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长叹一声,缓缓道:“文大侠兄弟情深,一清道长也不要苛责于他了。文大侠既在黄泉谷,想来这小兄弟是没有说谎了。”
文成德道:“是。我是半夜到的黄泉谷,破晓方入,在我之后只得这位小兄弟一人入谷,再无他人。”
白苍梧沉吟道:“文大侠半夜到的黄泉谷,破晓方入,那必定是在闯那冥河阵了。那冥河阵势十分厉害,当年各派都曾在其中吃过大亏,想必文大侠闯阵时定是心无旁骛,又兼负着令弟,况中流却是熟悉其中机窍,不是白某小覤文大侠,彼时只怕他自你身边经过你也未必能够察觉吧?”
文成德道:“白堡主说得没错。况先生武功在我之上,他要瞒过文某的耳目,确有可能。但在文某带着舍弟入谷之前,却早有另一个人在内中等候了!”
白苍梧道:“是谁?”
文成德将目光往人群中一扫,朗声道:“踏月公子,你还不出来吗?”
踏月公子早在文成武走出之时便已知等下必定脱不了干系,如今对方指名点姓找上门来,只得叹了口气,摇摇摆摆地走了出来。
踏月公子在江湖上素有fēng_liú之名,众人皆知他所到之处必有美姬环侍,今日一见,果见他身边四个姬妾虽作男装,却无一不是人间绝色,其中又有一人,袅袅婷婷格外动人,都不由在心中暗道今日到会的这些个女子竟是一个比一个漂亮,倒是不枉此行了。
只听一清道:“踏月公子,文大侠说你早在他前头入了黄泉谷,可有此事?”
踏月公子慢吞吞地展开折扇,慢吞吞地摇了两下,慢吞吞地道:“不瞒道长,在下当时确在黄泉谷。”
一清道:“你去那里做什么!”言下大是不悦。
踏月公子笑道:“去黄泉谷还能做什么?道长这话问的,你去青楼还能做什么?哦是了,道长清修之人是不去青楼的,黄泉谷自然也不是妓馆。何况况先生虽然生的好看,奈何在下却无分桃断袖之癖。在下的爱姬中了蛇毒,他人莫之能解,只得前往黄泉谷求医。道长莫要责怪,小可只是个无名小卒,比不得文大侠是正道栋梁,在下家人生了病,只求名医问诊救命,一时也顾不得他是颜良还是盗跖了。当然当然,我知武当弟子是断不会如我这般贪生怕死不要脸面的。”
他这话明是自贬实含讥讽,一清如何听不出来,待要发作,转念一想,何必与这登徒浪子一般见识,当下强抑怒气道:“文成德说他去时,公子已在谷中,是也不是?”
踏月公子道:“我的爱姬中毒,生死一线,在下是个门外汉,自是急得了不得,因此也顾不得天黑天亮,闷着头就闯了进去。”
一清道:“当时是什么时辰?”
踏月公子道:“我二更入谷,过阵入内恰是丑时。”
一清道:“那况中流在谷内?”
踏月公子摇一摇扇,眼珠一转,道:“我并未见到他人。”稍稍一顿,又道,“但木屋之内有人发声,要我等到天明。至于那人是不是况中流,本公子便不知道了。”
他这话却是一下子撇了个两清,文成德忍不住道:“但天明之后,你那宠姬岂非是况先生治好的?”
踏月公子笑道:“那是天明之后,此刻说的乃是半夜。”
周子峻突道:“公子,若是有人走过你门前,你可能看见?”
踏月公子道:“自然看得见。”
周子峻道:“那你丑时入谷之后,直到卯时文大侠到来,你一直守在况先生屋外,若有人自谷外进来,要入那小屋,以你之能,必定不会毫无察觉。文大侠还可说是全心破阵,你可是一门心思都在那屋内之人身上。”
踏月公子哼了两声,含含糊糊地道:“说来也是。”
周子峻道:“那三人死于日间山道之上,双双与张先生毒发于三更,而三更时分踏月公子已入黄泉谷,况先生不可能同时身处两地,因此‘碧云天’之毒,实在另有蹊跷。”
白苍梧沉吟不决。那一直一言不发只低头抠脚的陶大先生突道:“你口口声声说你那小妹妹与张先生中的亦是‘碧云天’之毒,有何为证?”
周子峻一怔,道:“他二人脸色泛青,形状与那死去的三人一般……”
那陶大先生冷冷地道:“症状相似之毒天下何其众多,焉知不是你与况中流故意串通借你那小妹妹与张先生来迷惑众人的?”
周子峻道:“我与况先生当时尚未相识,如何与他串通……”
话未说完,突听一人大声道:“那小贼满口谎言,盟主与各位英雄切不可上了他的当!”只见人群中挤出一人,周子峻看时,却是那天杀帮帮主胡大通,只听他继续大声道:“这小贼与况中流关系非浅,他的话绝不可信!”
二十九、
周子峻不妨他这时候突然出现,倒是大感意外,只见他脸泛红光,显得十分紧张。他武功低微,自人群中挤出已是不易,如今站在台前,胸口起伏,倒有些喘不上气的模样。
白苍梧道:“原来是胡帮主。不知胡帮主怎知这位小兄弟与况中流关系非浅?”
胡大通道:“我自然知道!这小贼往我天杀帮总舵闹事,我与他交手,他……他使的乃是‘冥龙剑歌’!”
“冥龙剑歌”这四字一说出来,年轻些的自不知道,年长些的却都不觉变了脸色,数百道目光齐刷刷地朝周子峻与况中流望去,周子峻心头咯噔一声,暗叫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