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可见纪福歆有多不拿这个儿子当回事。纪平澜说的时候轻描淡写,但从小受的欺凌和冷淡大概也可以想象得到了。
何玉铭起了整治他们的心思,表面上却仍然笑容亲切,彬彬有礼:“伯父的遭遇我已经听小澜说了,不用担心,房产和田产很快就会回归纪家名下的。至于纪海平致人死亡的案件我会派人去处理,斗殴是双方的责任,警察署这次定会秉公办理,最多判个三五年就能出来了。”
纪福歆吃惊不小:“可是……乡长他……”
何玉铭淡淡地说:“伯父只管放心,就算省长都不敢悖我的面子,区区一个乡长又算什么呢?”
为了起到震慑作用,这话说得有点夸张,不过也确实没有哪个省级官员会想要得罪何家这种新兴势力,何国钦目前就已经够惹不起的了,素质优秀的后代更是让任何稍微具有一点长远眼光的人都不敢小看他们将来的发展。
这句话的确吓住了纪福歆和纪海川这两个没怎么出过远门的乡下人,纪平澜从门口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们目瞪口呆的表情。
何玉铭继续温和地说:“小澜平日里军务繁忙,没有多少时间膝前尽孝,趁此机会你们父子正该好好聚一聚,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说着他潇洒地转身走向纪平澜:“团部的工作我会去处理,你就在这里多陪陪老人家吧。晚上我来找你。”
最后一句话是走到纪平澜身边时,贴在他耳边说的,动作和语气都很微妙,似乎很平常,但是在有心人听起来却带着明显的某种暗示。
纪福歆和纪海川更加目瞪口呆。
纪平澜尴尬得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何玉铭已经出门上车扬长而去。
纪平澜当然知道他是故意的,何玉铭平时就动不动会捉弄他一下,那也是因为嫌他太严肃了,但这时候突然把他们的关系抖露给他家人知道,丢这么个烂摊子给他处理,却又是为什么呢?
纪福歆也尴尬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当年他就是听说了一些关于老三的流言,说他是个兔儿爷,在外面不好好念书还跟一个什么少爷勾搭上了,纪福歆气他给家里丢人,才催他赶紧回来结婚,结果父子俩在这个问题上闹得不欢而散。
如今老三还肯认他这个父亲,他就该给祖宗烧高香了,可老三还是在跟男人纠缠不清,纪福歆也不知道是该欣慰他的孝顺、气他死不悔改,还是该高兴他找的男人有钱有势。
纪海川比较没心没肺一些,一惊讶就直接问出来了:“三……三哥,那个就是你男人?”
这个说法让纪平澜掉了一地鸡皮疙瘩,于是瞪了他一眼,多年从军生涯铸就的杀气腾腾的眼神让纪海川顿时说不出话来。
纪福歆也觉得这个问题难以启齿,只好说点别的:“莲生啊,那个……海山怎么样啦?”
纪平澜说:“我部队里有几个戒过大烟的老兵,让他们拖去戒烟了,不然他这么下去早晚把命搭上。”
“好,好,戒了好……”纪福歆连连点头,然后颇感慨地跟纪平澜说,“现在家里落到这地步,就只能靠你了,以前家里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可莫要往心里去……”
“知道了。”纪平澜说。
除了这一句,纪福歆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过去他不怎么跟纪平澜说话,现在纪平澜也不知道该和父亲说什么,就干脆回团部去,眼不见为净。
何玉铭一看纪平澜居然回来了,就过来问他:“怎么,连一个下午都呆不住么?”
“我宁可跟日本人打仗都不想面对他们。”纪平澜黑着脸说。
“为什么不想面对?现在是他们有求于你,尴尬的应该是他们才对吧。”
纪平澜哑然,但他就是不知道该以什么态度去面对那些又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何玉铭看起来颇有兴趣地问:“说说看,为什么你这么讨厌看到他们呢?”
“我就是讨厌他们。”纪平澜愤愤地说,“不是因为他们过去苛待我,不是!女人之间争风吃醋,或者兄弟之间打架,那算什么呀,谁家里都会有。可我就是讨厌那个家,非常讨厌!只要还在那个家里,我就觉得压抑得透不过气来,民国都二十几年了,他们还是守着封建礼教祖宗家法的那一套不放,而且还要用那一套来压着我,在他们眼里我不是一个人,我就是长辈手里的一个工具!我的婚姻是为了给纪家传宗接代,我的学业是为了给纪家光宗耀祖,我不能有自己的选择,一切都得由他做父亲的说了算!在他眼里家族就是天,就是王法,就是所有乱七八糟的一切,家族用的上我我还得感恩戴德,用不上我那我就什么都不是!我连我自己都不是,我生到这世上来,就是为了给纪家当备胎用的!”
何玉铭也不说话,就安静地看着纪平澜发泄累积的怨气,他知道这些话纪平澜跟谁都不能说,一直憋在心里,如今愿意对他说,已经是一种进步了。
纪平澜深吸了一口气,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我从懂事开始就一直想逃离那个家,逃了那么久,逃了这么远,我以为我跟他们撇清关系了,可是没有用,他们又要来阴魂不散地缠着我,管着我,我真是受够了。我可以照顾他们的生活,就当是养我这些年欠他们的,但我不想见到他们,只要能不见我就不见。”
何玉铭等纪平澜说完,才过去安抚他:“你用不着怕他们,你已经给自己挣得了尊严和地位,现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