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并不在意,他对纪平澜的要求不高,只要纪平澜不想跟他分手就行,笨点呆点没情趣都不要紧,他并不需要纪平澜的照顾和关爱。
这段时间坚持要分开,也是担心长此以往纪平澜会厌倦,他本来以为已经把一切可能的风险都控制在了最小的范围,可是从结果来看,他毕竟还是错误地估计了感情的脆弱和人心的善变。
虽然之后又反悔了,但纪平澜确实有那么一瞬间表现出了想跟他分手的心思,他都不知道纪平澜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他做的还不够好吗?以当下中国的风气来说,就算他真的去结婚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更何况他都已经拒绝了。
谁知道他以为很稳妥的伴侣竟会为了这么点事就要跟他分手,何玉铭当时十分烦躁,早把完美情人的标准抛到了九霄云外,什么话伤人就拣什么说,一心只想让对方也不好过。
可即使报复了对方,也没有让他觉得好过一些,何玉铭还是觉得不高兴,却不知该怎样排解。以他过去的做法,谁让他有一点的不高兴,他就能让谁再也高兴不起来,但是他又不能这样对纪平澜。
当一个人类郁闷的时候会做些什么呢?何玉铭想了想,一打方向盘,向着歌剧院的方向开了过去。
大晚上了何玉铭还跑来找他,让杜秋白很惊讶,他一眼就看出何玉铭心情不好,有些担心地问:“你怎么了?”
何玉铭不答,沉默地走进了剧院。
剧院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就剩下几个负责看门扫地的杂役还没离开,演出大厅也被收拾得空空荡荡,只有那架已经送给了何玉铭的钢琴,因为没有安排好时间,还孤零零地放在这里等待搬运。
心情不好的时候来朋友家该做些什么呢,何玉铭也有些没主意,便问杜秋白:“有酒吗?”
“有。”杜秋白不多问,很快就拿来了他收藏的洋酒。
洋酒的度数非常高,何玉铭喝起来却跟喝开水一样面不改色,杜秋白在旁看着都有些担心,几次想劝,还是忍住了。
“唱点什么给我听吧。”他对杜秋白说。
“好。”杜秋白坐到了钢琴前,“你想听什么?”
“随便。”何玉铭说。
杜秋白想了想,指尖弹起了轻柔的调子,开始哼唱一首节奏舒缓的歌,希望这样的音乐可以缓解何玉铭的烦躁。
何玉铭安静地坐着,脑子里有些混乱,借酒浇愁毕竟是人类才能做的事情,他不是人类,酒精只能麻痹他的身体,影响不到他的精神,何玉铭还是感到烦闷。
许久之后,他问杜秋白:“假如我结婚了,你还喜欢我吗?”
杜秋白的手僵了一下,钢琴发出一声突兀的重音。
静默了好几秒,他才笑了笑说:“不论如何,我都会一直喜欢你。”
何玉铭笑了,果然,他没有说错,杜秋白就不会这样。
纪平澜焦虑得彻夜未眠,他跟管家打听了何玉铭的去向,第二天一早就到歌剧院来找何玉铭。
何玉铭还在气头上,看也没有住他的方向看一眼就跟杜秋白有说有笑地上了车开走了。
纪平澜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上前,因为杜秋白脸上灿烂的笑容刺痛了他。
他很难抑制自己去想像那样的表情代表什么,当年何玉铭刚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的脸上应该也时常洋溢着这种发自内心的笑容吧,可他终究还是用自己的愚蠢和多疑,把一切都搞砸了。
何玉铭肯定知道他来了,却装作看不到。说了不再见面,就彻底对他视而不见,何玉铭当然说得出做得到。纪平澜又能怎么样呢,难道继续死缠下去就有用吗?
回去的路上,纪平澜的脑子里基本就是空的。
也许是一直都在想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变成这样,所以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他才能以这种看似平静的姿态去接受。
此刻他没有悲伤也没有愤怒,满心里只有茫然。
以后……该怎么办?
杜秋白看着何玉铭慢慢切开蛋糕,叉起一块放进嘴里,抿着嘴唇无声地咀嚼。
这个人就连吃东西都特别有风度,杜秋白越看越喜欢。
他一开始确实只想跟何玉铭做朋友,也只把他视为一个难能可贵的知音。在此之前他对男性之间的不正当关系极为厌恶,因为他一直把自己视为一个正派的艺术家,但是在国内某些有权势没素质的人眼里,他也就是个唱西洋戏的高级戏子而已,他回绝了不知道多少人明着暗着的示好,即使再窘迫的时候也没有动过自甘下贱让人包养的念头。
可是这样洁身自好的他,却有一天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一个男人,杜秋白自己也想不通。
不过何玉铭的确是一个很容易让人心生倾慕的人,尤其对杜秋白这种有点理想主义和完美主义的人来说。在杜秋白眼里,何玉铭博学多才,不像他只有唱歌比较厉害,何玉铭有保家卫国的实干能力,不像他只能伤春悲秋地感慨战争的不幸,何玉铭有权有势却不骄不躁,往那儿一站就像是一个活生生的关于完美人生的经典范例,他身上所表现出来的一切特质,无一不在加深他对杜秋白的吸引力。
杜秋白第一次爱上一个人,惊奇地发现爱原来是如此美妙的情感,让时间每分每秒都过得不同,也难怪无数的音乐和诗歌都以歌颂爱情为主题,现在他更能理解这一类的艺术作品了。在他心目中,爱情像艺术一样都是高贵神圣,超乎一切的,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