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初试的求职者安排临时住处,这样可以免去求职者每天路上的奔波,以便他们专心排练迎接复试。不巧这几天正好有前来交流学习的外地剧团,省院招待所的空余房间也安排满后,还剩三个求职者没地方住。
院方本着对求职者的关怀,把这三人带到了员工宿舍,林蔚然也在其中。
省京剧院的宿舍管理很严格,宿管员给林蔚然三人交代了宿舍纪律。
男生住一二楼,女生住三四楼,一楼三楼楼口各有一个宿管员值班外加一扇带锁铁门把守,早上五点半到晚上九点半宿舍楼门开放,男女生不得互串宿舍,不得夜不归宿,有紧急任务需通宵排练的,必须持有院团领导签字文件原件。
长长一大篇内容,听得林蔚然他们头晕,念得宿管员唇焦。
在二楼与三楼楼梯转弯处和两个女生说了声明天见,林蔚然跟着宿管员转进了二楼。来到走道尽头倒数第二间宿舍门口,宿管员一推门,一个人影扑过来,嘴里嗷嗷叫着“沈大帅我要的蛤蜊肉带了没”。
“去去,陈焕你小子就知道吃!”宿管员一把推开来人:“看清楚了,是哥哥我,不是你家沈大帅!”
陈焕是省京剧院二团的青年花脸演员,性格大大咧咧,著名的吃货,但凡谁探亲谁出差带了点吃的回来,准逃不过他的打劫。关键他吃归吃,哪怕吃麻吃辣,也从来不会倒嗓子发痘痘,气得一干为了事业而不得不忌口的女演员直瞪眼。
“切,我以为他回来了呢,你这儿起什么哄啊!”陈焕一看没有他苦等多日的美食,嘟囔着转身打开衣柜。
这几天连续排练《金钱豹》他都快累歪了。陈焕上午看了新员的演出,下午练功时不慎被兵器钢叉打肿了虎口。
豹子精能怕这点伤么,他去医务室擦了点药酒,回宿舍来拿件干净的练功服,准备继续练腰腿功去。
宿管员笑着回了陈焕一句,给林蔚然指了一张靠窗的上铺,让他暂时住一下,又给了他宿舍钥匙,转身出门去了。自我介绍彼此熟悉这种事情留给演员们自己去做吧,该亮相的亮相,该起霸的起霸。
“哟,这不是上午的傅朋么?”耳听宿管员关门出去,陈焕开始和屋里除他以外唯一的活物交谈。或者应该这么说更准确:开始和屋里除他以外唯一的人类交谈。男生宿舍不甚整洁,同住户蜘蛛蚂蚁的少不了。
林蔚然客客气气地打了招呼,又说暂住宿舍几天打扰了。
“卸了妆也挺帅嘛。”陈焕眼睛珠子一转:“你多大?”
林蔚然说自己快满十八岁了。
陈焕听闻后嘿嘿了几声,不说话了,只拿手摸着自己的光头。
花脸演员一般都要剃头,因为角色需要,花脸要内穿棉衣,把肩膀垫得很宽很高,不剃头会显得头身比例不协调,所以剃头后把头上的饰物挪到发迹以上的位置,能让脸看起来大一点儿。
林蔚然见他不再问了,便转身去收拾。宿管员给他临时安排的是京剧院一团马派老生沈秦天的床铺,就是陈焕口中的“沈大帅”。
沈秦天身材高挑面目俊美,院里的女演员们公认他是省京剧院第一帅,男演员们虽然不服气但也奈何不了事实。陈焕倒是坚定地站在女同胞一边,一口一个“沈大帅”喊着。
最近沈秦天的爷爷病重,院领导批了他十五天探亲假,因此这几天不在院中,床铺暂时空了出来,正好让林蔚然住住,否则宿管员还要为了他一个人去费力打扫隔壁那间落满了灰的空宿舍。关键又不知道他能住多久。万一没通过复试,那不白打扫了。
林蔚然把盖在床上的塑料布轻轻拉开,只见被子上枕头上还有一层床单盖着。这人真讲究,离开这么几天还怕落灰。以前在县剧团送戏下乡,林蔚然没少在村公社脏旧的长椅上睡觉。
林蔚然笑了笑,把印着各种水果看起来像是铺餐桌的塑料布一卷,再把那淡蓝色的被单一叠,放在了床边的高柜顶上。
他心里提醒自己临走时候别忘了把人家的铺盖清洗一遍,这是基本的礼貌。只是临走时…是面试失败离开省京剧院,还是被正式录用有了自己的床铺?
林蔚然心里又忐忑不宁了。
上午和他对戏的“孙玉娇”没能通过,虽然她的唱腔身段得分都不低,但今年来面试的花旦很多,人比人,给比下去了。
午饭时林蔚然陪她一起在邻街的饭店吃了炒面,临分别时“孙玉娇”哭了,林蔚然劝了一阵。
倒不是他们俩因戏生爱才几天就有了感情,而是他们现在身份一致,都眼巴巴盼着省京剧院能给口饭吃,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只不过“孙玉娇”已经被斩落悬崖,而林蔚然目前还在颤巍巍前行,不确定能否沿着横在半空的钢丝索顺利走到对岸。
饭钱是林蔚然付的,说大方一些他是男子汉应该为女生买单,说私心一点他觉得如果没有“孙玉娇”掉落的绢花,他可能也被一起拉黑了。
沈秦天从一团长办公室出来,往楼上的练功房走去。沈秦天是省城本地人,有个哥哥,父母在改革开放大潮中下海,经商数年颇为成功,前些年在沿海某城市的服装城包了个铺面,批发零售各种原厂外贸尾单,又在省城某繁华地段租了个门面,每个月带一批货回来,很受省城爱美人士的欢迎。
沈秦天家的亲戚不多,外公外婆已去世,娘家其他亲戚联系很少,他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