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到晚膳的时候,风千雪又发现了一件怪事。
福安给南炎睿送去饭菜的时候,见他又端了一盆水回来。而那盆水,竟淡淡的混着一层黑色。
“那是什么水?”她不由得问。
福安驻足,“回姑娘,那是殿下递给奴家的,奴家也没敢问。”
风千雪走近一看,低头在水面上嗅了一嗅,好像是嗅到了什么气味。她也让留下用膳的夜洛尘也闻了一闻,看他的想法和自己的是否一致。
“这好像是桦木皮和……”夜洛尘想了一想。
“桦木皮和包侧柏。”风千雪补充到。
夜洛尘点头。
“下去吧。”风千雪摆了摆手,示意福安可以走了。
福安做了个礼,恭敬的离开。
“今天你和他聊天,没发现什么不同吗?”风千雪终是忍不住问,她总觉得这两天的南炎睿表现得太过异常了。
可夜洛尘的回答,却还是令她有一些失望,“他对我要么少言寡语,要么也是出言相向。只是今天沉默一些罢了。他这几天都没有上朝,这一点倒是和以前一点不变。否则,我也不用将朝上的东西搬到这来。但他似乎也不是很感兴趣。”在夜洛尘心中,那个人向来都让人难以捉摸,只是,或许这两天对他少了一份敌意吧,不过这点,他没有说。
夜洛尘又坐了一会,就起身同她告辞。风千雪将他送至门口,回来时,脑中还在想着刚刚的那盆黑水,脚步也不由自主的朝那书房移去。
夜风很静,但好在此时还没入夏,花园里虽然无风倒也还是舒适。只是自从过了那大婚之日,回廊里挂着的大红灯笼也都尽数拆下,换回了原有的橙黄之色。
她倚着一廊柱静静站着,并没有急于闯进房内。莫无痕和他似又在商量着什么,片刻之后,莫无痕离开了,书房内又只剩下了他一人。
忽的他从位上站起,伸一伸腰,然后踱步来到窗下,似在寻望窗外的漆黑夜色。
她想了想,还是迈步向他走去。
房门还是虚虚掩着,她轻推入内,却见他已然回首,目光似停在了她的身上。
她已经两天没和他主动说过话了,其实在那天她答应他在救了花婉月后留在他身边,心中都还有一些疑惑要问。
“你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那天,你并没有和我说明白。”她直接开门见山,他要她留下来陪他一起面对宫中的变故,那他定是有着什么计划,否则,他怎么会和她说,他迟早一天会和她一起离开这里?
但面前的人听到这问题之后明显的愣了一会,并没有开口回答她的问题。
她走到他身边,俯首看他在房内看着的书,皆是一类关乎兵法、机关和医药之类。她似又有些疑惑。
在她的认知和了解中,他如今看的这些书,早该被他熟记于心。在战场上,他能如此沉着的应对就连久经沙场的将军们都头疼的敌军诡计;对于暗器、机关之类,他更是格外擅长,活用于书;还有医药,他身患隐疾,加上那地宫中如此繁多的药物种类,也早就跨越了他当下看的这医书之上。那他如今又重新翻阅,用意何在?
如果不是他,而是别人在看这些书,她倒是认为那人有临时抱佛脚之嫌。
“你看这些做什么?巩固知识吗?”
他又不答,只重新坐回座上,淡淡的饮了口茶。
她眉头拧得更深,接近他时,他身上淡淡的紫荆香依旧还在,可为什么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同,只是,她一时无法说出缘由。但看他黑发如墨,和平常一样并没看出有什么变化,又为什么……
忽然,她又想到一点,从旁边的小桌上也给自己倒了杯茶,端在手上,又向他走去。只是在来到他身旁的时候,很不小心的将那茶水溅到了他的发上。
一丝烫意似乎让他的肩膀微微动了一下,但他还是保持沉默,继续翻书。
“啊!是我大意,溅到你了!”她说着急忙取出袖中的手帕,二话不说便替他将那几缕秀发抹干。
他蓦地一惊,匆匆的回头看她。而她亦是在那手帕上,发现了几道淡淡的黑迹。
“你是谁?”她的脸顷刻冷了下来,突然猛地盯他,更瞥见了被她抹过的几缕发上,竟现出了一簇银白的发丝。
他面具下的脸明显一怔,直直的看她,却还是没有即刻回答。
她疑惑的看了看他,忽的将那窗帘扫上,然后道:“你不是南炎睿,你的头发也是染过的。而你用的染料就是那桦木皮和包侧柏,将它们烧烟后点入那熏香油内,再用手抹在发上便可令头发立即变黑。然后,你让福安送水来给你洗手,可不巧,就被我碰见了!”
“还有,你这两天一直把自己关在这里,哪都不去,也不去接触其他的人,无疑是不想露出破绽,对吗?你鲜少说话,也是不想让我听到你的声音和以前有什么不同吗?可莫无痕却能和你走得极近,他一直都是南炎睿的贴身护卫,但却并不防你。想来,这乔装的事,是真正的南炎睿要你做的吧?”
“最后,你看了那么多天这些书,用意何在,恶补你自己的不足吗?如果是他,他根本不会再碰这些看过的书,早就将它们牢记于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