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鬼活的太明白了,迹部先生无奈笑道。
时过境迁,老人有旧的一套,新人有新的一套。即使最聪明的人,活了一世,他又能懂得多少生活的绝对价值呢。
他未必够得上资格来指导,不仅完全不同的人走完全不同的路,还因为他虽有所成,却也大有损失,生活和经验支离破碎……今天是怎么,总想起妻子,他生平最大的损失。
迹部先生边说边捡起棋子要落。
“诶?您刚刚投子了。”
投子视为认输。
“手滑。”
“……”倚老卖老,何况您还不老。
室内又陷入寂静。
冬天总是安静的,单棋子一枚枚与棋盘相碰的声响不足以区分室内外的冷寂。
“您为何这么早放权?”
白村心中隐隐知道些什么,还是确认一下。
“和景吾劝我接受你们恋情的理由一样。”
迹部先生有倾诉的意向,但有些事亲近与否都不可说。
“有关迹部夫人。”
迹部先生这回投了子,脸上表情没怎么变,往椅背一靠,垂下头捏眉心。
人类行为心理学,低头并以手加额是羞愧的表现。
此时他后靠椅背一手环胸可视为下意识的退缩。
“迹部用什么说服您的?”
“他母亲最大的心愿是自由,恋爱自由,婚姻自由,孩子的自由。”
迹部说他喜欢白村的瞬间迹部先生以为他们会重复他们的悲剧。
过于自由的人甚至不想被她所爱的人牵绊,迹部夫人冲动远嫁他国,和大多日本女性一样婚后成为全职太太,抑郁寡欢,毫无预兆的自杀了。
迹部先生怨恨她的不负责任,更怨自己的忽视。
时逢财阀动荡,迹部先生忙于工作没看好她。
白村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说,那他就说了,“迹部夫人……患了肺癌。”
迹部先生僵硬的缓缓抬头,眼神询问,嘴唇已经颤抖却问不出话。
白村知道他想问什么,“是真的。”
“没有预兆,她一直很健康啊。”迹部先生情绪不稳。
“周边型肺癌不到晚期没有明显预兆,顶多咳嗽、多痰、低热。”
“我的人接手东京医院整理档案时找出来的,就是她跳楼的那家医院。她应该是要求了保密,医院才封存了病历档案。”
“丽兹为什么不告诉我……”
而且当年迹部先生翻来覆去的查过这件事,没有任何就医记录,目击证人,一切都显示是丽兹自己突然跑到那家医院自杀。
“那份病历,说是病历也不对,它是一份报告单,基因检测结果报告单。迹部夫人查的是自己的基因。”白村同样查了,“迹部夫人的英国家族旗下医学品牌规模极大,想必迹部夫人不仅专业学生物还是懂医的。”
这个世界医疗贼六,都是由于生物学遗传学的发达,基因测序九几年就兴起了,但那时候不像现在二十一世纪花个几百美金自己就能买回dna测序的仪器,在那时人们都觉得那是科研方面远在天边的事,没人想要去测自己的染色体dna。
迹部先生从商,有经济学学位,基因检测只听过,没可能和现实联系起来。医院的基因检测部门也只试点没多久,根本没人查很快就解散了。于是调查时完全没查到那个清奇的点上。
“端看基因检测结果原癌细胞突变几率就是最有力的,况且,迹部夫人的祖父就是患肺癌去世,肺癌有几率家族遗传。”
绝大多数癌症不会遗传,但也有百分之十到百分之十五的癌症是遗传造成的,其一肺癌。
遗传和基因就是那么不讲道理,有的人抽烟喝酒烫头啥病没有,迹部夫人不抽烟,生活习惯良好得了癌症。何况女性肺癌的发病率和死亡率并不高,至少相比男性不高,只能由家族遗传和遗传易感性解释。
白村把那张单子递给迹部先生,别的看不懂,但结果百分之百的细胞癌变几率没人看不懂吧。
她这时已经患病了。
“所以,这种恐慌和肺癌几率让她……”
跳楼自杀?
“不,我觉得不是。”白村声音低下去,“迹部夫人在迹部的回忆里是个负责任的好母亲。”
商场上叱咤风云的迹部先生已经无法冷静思考了。
“如果是意外呢?”白村声音再次放缓,“迹部夫人一时心慌意乱,要求检测人员暂且先保密,她去天台吹风想冷静放松下来,心理压力诱使假性发病,不小心……”
摔下楼死亡。
迹部先生语速很快的道,“我知道了!”
他悔恨更深,焦虑而痛苦。白村解读出这些。
迹部夫人爱家庭,不是想抛下他和孩子,得知这些并没有让迹部先生开心。
告知他真相错了吗?白村突然想起迹部曾说过,看的太透未必是件好事。
☆、五一章
迹部先生情绪很快就稳住了,毕竟斯人已逝,y-in阳相隔十多年的岁月,如今那些最后的愧疚也随风而逝,只余遗憾。
迹部则是从不相信迹部夫人自杀的那一个,白村很早查到就告诉他了,迹部也对此结果接受的很快。
也不知是不是白村的毒j-i汤起了作用,还是小芥心疼难过的迹部先生,小芥和迹部先生无形的隔膜消失了,形如父子。
同样失去亲近之人,共同的伤痛会拉进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被折掉尖刺的人类才能互相依偎取暖,本能一样。
总之他们放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