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顿了顿,继续道:“我曾经遇见过你的爷爷,他……请我带了一封信给你的父亲,如今你父亲既然已经不在了,那么给你也是一样的。”
师天华刚进酒楼的时候,一眼便见到江宁正在同王账房说话,遂眉开眼笑地过去道:“江兄,早。”
江宁快速结束了与王账房的对话,转而对师天华笑了笑,道:“容慜今日也来得早。”
师天华哈哈一笑,厚着脸皮道:“这个自然,昨日那半坛子酒可还在?”
江宁顿时笑了:“自然,你先去坐,我稍后便来。”
师天华自然是应下了,江宁回房间取了酒,上了二楼,在老位置找到了他。
两人一边小酌,一边随意说着话,酒过三巡,师天华这才一拍脑袋,道:“差点忘了正事,江兄,我今日是有事来找你的。”
江宁微微一笑:“但说无妨。”
师天华持着酒杯笑了笑:“我舅舅昨日看了你那信,说是想要与你见一见,今日便派我来了,不知江兄是否抽得出空来?”
听了这话,江宁点头,道:“知州大人言重了,我随时都可以。”
师天华哈哈笑了,立刻道:“那喝完这盅酒,还要劳烦江兄与我同去一趟了。”
江宁自然答应了,两人喝完酒之后,师天华携同江宁一起,一路往城东去了。
一路上,师天华忍不住提醒道:“我舅舅对外人素来严肃,说话也不大中听,你若是能忍,且先忍着吧,若是实在忍不了,你便找个借口出来,我带你出府便是。”
听了这话,江宁不由失笑:“怎么说得知州大人跟洪水猛兽一般?”
师天华顿时心有戚戚焉,心道自己那舅舅,若是不了解,只怕还真没有几个人能吃得住的,于是他摆了摆手,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两人一边走,一边随意闲聊着,城东很快便到了,知州大人的宅子,与旁人也没什么不同,只不过门口两个大石狮子愈发得威武严肃,门楣上的匾额,上面的字迹也更加凌厉罢了,一笔一划都透出着字主人的性格,如刀锋一般。
师天华带着江宁进了府,往花厅方向去了,一进门,便见着林奕英坐在小几旁,正襟危坐地端着茶杯,一脸严肃地喝茶。
旁边的小风炉里还堆着炭,其间浓烟滚滚,整个花厅都弥漫着挥之不去的烟雾,师天华都不敢近前去,只是带着江宁在门边站着,远远地道:“舅舅,您这是做什么?怎么不叫个奴仆生火?”
闻言,知州大人斜睨了他一眼,放下茶盏,道:“你懂什么?”
他说着,取了一旁的布巾来,擦了擦额上的汗,冲师天华招了招手:“过来坐吧。”
师天华伸手拉了江宁一把,大摇其头道:“我们不去,你让人将炉子撤下去吧。”
林奕英有点气恼,又觉得自己满头大汗实在是狼狈,便冷着一张脸,没好气地道:“没了炉子,还泡什么茶?”
师天华哭笑不得,正欲反驳,江宁这时候出声道:“若是大人信得过在下,便让在下来吧。”
林奕英瞅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好心地给他腾了个位置,一屁股往隔壁的椅子上坐了,擦了一把汗,呛咳几声,嘴里道:“那便有劳了。”
江宁告了声罪,便往风炉旁坐下了,炉子里面塞了满满一炉的炭,他伸手拿钳子拨拉了一下,使里面通了空气,橘色的火苗蹭地一下就冒了上来,总算是燃着了。
过了一会,那风炉上的水就开始沸腾了,茶粉也都备好了在一边,接下来便是煎茶,江宁跟着张公喝了这么久的茶,自然也学了几招,他煎茶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韵味,让人观之便觉得心喜。
待茶煮好之后,分了茶,望着茶盏里澄碧的茶汤,林奕英面色不由缓和了许多,他挼了挼长须,语气平和道:“这茶煮得不错。”
江宁微微一笑:“是大人的茶叶好。”
林奕英不动声色地受了这一记马屁,转而又见师天华盯着热茶,一脸嫌弃的表情,立刻道:“你若是不爱喝热茶,就别浪费我的茶水了。”
师天华从善如流地将自己那杯茶水推了过去,口中道:“那就多谢舅舅了。”
林奕英慢条斯理地喝着茶,表情平静,仿佛那个请江宁来的人不是他一般,然而喝了半天的茶,没有一个人开口,花厅中安静得只能听见水咕噜沸腾的声音,还有窗外传来的蝉鸣声,一时间气氛颇为诡异。
直到第三锅水煮开了,江宁还是很沉得住气,继续煮茶分茶,手都不抖一下,反倒是林奕英灌了一肚子茶水,有点忍不住了,开口道:“听容慜说,你是福运酒楼的掌柜?”
江宁微笑:“回大人的话,是的。”
林奕英顿了顿,又道:“你的信,我看了,写得很不错,言之有物,井井有条,有理有据,倘若你不是商人,做个小吏,怕也是使得的。”
江宁闻言,只是一笑,道:“大人此言差矣。”
林奕英微微皱眉:“怎么说?”
江宁继续道:“敢问大人一句,为何好茶而不好酒?”
林奕英不在意地道:“茶能清神醒脑,定心静气,酒却刚好相反,再说,我好茶好酒,与此有何干系?”
江宁却道:“那在大人看来,容慜为何又好酒而不好茶?”
林奕英正欲回答,转念一想,面上又若有所思起来,江宁笑道:“不过是子非鱼,焉知鱼之乐罢了。”
闻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