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厦子心中腹诽道:养心殿的事务那是贵人小主可轻易过问的么?但他抬眼瞧了瞧主位上的廉嫔,一副泰然之样,对祺贵人的僭越之言不置可否,便低了头将皇上原话传了过来,“回禀廉嫔娘娘,皇上请娘娘赶紧过养心殿一趟,御辇已经在门口准备好了。”
御辇接驾,这可是后宫中想都不要想的恩赐,但偏偏皇上就一而再再而三的将御辇奉于廉嫔使用。祺贵人在一旁颇为艳羡,但却还是硬着头皮跟在胤禩身后出了储秀宫。
廉嫔上了车架,而一旁意欲步行跟随的祺贵人却被厦公公阻止道,“祺贵人,皇上只命奴才来请廉嫔娘娘一人过去。小主,您还是先行回宫为好。”
胤禩坐于高位上垂眼看了一眼祺贵人,只见她脸色已是涨红,便发话道,“祺贵人惦念皇上之情,本宫定会转告皇上。这会正值暑热,祺贵人还是先回钟粹宫歇着吧,切莫着了暑气。”
祺贵人无法,只得领命,目送廉嫔乘着轿辇离去。
养心殿里此刻臣工皆已散去,苏培盛在养心殿门口见着胤禩款款而来,彷如得了救般快步迎了上来,“廉主子,您可来了。皇上从昨夜到现在,那是连喝茶的功夫都没有,连一口膳食都没用呢。”
胤禩随着苏培盛引路到了养心殿门口,不由道,“本宫听说皇上从昨夜起便宣召诸位亲王朝臣们觐见,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苏培盛躬着身答道,“可不是,几位王爷和大人刚刚才走。”苏培盛瞧了下左右,才低声道,“至于是发生了何事,奴才不知,也不敢过问。请廉主子进去务必谨慎些,要是能劝着皇上进些吃喝饮食,奴才们就感激涕零了。”
胤禩点了点头,将方若留在殿外,自己进了养心殿内。
“皇上……”西暖阁里,昨夜的灯烛味犹在,而胤禩见皇上盘坐于软榻上,正闭着目,而手里却在一颗一颗地拨着念珠。
“你来了,”胤禛听见胤禩的那声呼唤后才缓缓睁开了眼,抬手拍了拍身侧,让胤禩坐在自己身边。
带胤禩坐下,皇上从几案上拿起一个折子放到胤禩手里。
这折子与平时的不同,胶印尚在,正是八百里急报。胤禩拿着它愣住片刻,若是以皇子亲王的身份,他定然是会急急览阅。只是如今他重生为嫔,这可不是他该看的。
胤禩微微侧眼用旁光扫了皇帝一下,虽然平日里陪着皇帝夜读,也偶尔会看到奏疏上写的内容,但如今这八百里急报乃是国之大事。若是自己于此逾礼,让老四疑心自己的身份,便难以自处了。
皇上见胤禩迟迟未动,便开口道,“朕看了一夜,眼睛累得很,你就帮朕读读吧。”
胤禩这才微微颔首,将手中急报打开,一目数行,瞬时将整个事情看了个明白。
西宁地动,青海、甘肃、四川震损尤甚,就连陕西亦有地裂屋倒,死伤难以估量。
皇帝见胤禩下意识的腾地站起身形,拿着急报在暖阁内踱了几步。胤禛心里明白八弟的诧异,就如同皇帝刚看到这消息时的惊愕一般。
康熙十八年,那会胤禩尚未出生,就连雍正皇帝也只是个婴孩。但那一年所发生的京师地动,即便是在皇子们懂事之后被提起依旧是骇人听闻。那一次,灾情波及二百余县,幅员超过一千里地,地内声响如雷,房屋倒塌压死人畜甚多,再有地裂深沟、缝涌黑水,人人不敢归家。
然而,这一次的西宁地动,奏报上云:乃是百年未见。只怕损伤远远超于康熙十八年那次。
两世为人,胤禛与胤禩都没想到这一世竟然会好端端的生出此等灾祸。因而震惊之感,到比别人还要多出几分。
待胤禩微微稳住身形,才回身坐回皇帝身边。“皇上,西宁灾情重大,西北局势只怕要不稳了。”
胤禩不难想到此刻皇上的忧心,西北战事初定,年羹尧业已伏诛。青海叛乱的罗卜藏丹津本是逃往新疆准噶尔部。然而准噶尔对大清疆土虎视眈眈之心不灭,虽策妄阿拉布坦已经议了和,但天降机缘,难保大敌不趁乱而来。
皇帝见胤禩和自己想到一处,便又拿了一本急报给他看。胤禩这回也就不再拘着,翻开便看,更是心中一凉。
奏报上说,川陕总督岳钟琪于震中伤了腰背,此刻只能卧床养伤。而军中更有十数位将领或伤或失踪难寻,下阶士兵的损耗人数之大便更是触目惊心。
难怪皇帝对此事秘而不发,如今这后宫中连皇太后与皇后都未得耳闻。只怕皇上连夜里不仅在调派人手救灾抚民,相较之下这军中的用人便更是急要的很。
皇帝见胤禩已将奏报看得细致,便悠悠开口道,“你看朕应该派谁去西宁?”
胤禩几乎脱口就要提十四弟的名字,毕竟兄弟之中唯允禵在近年内于西北军中有过数年经验,如今朝中在将帅之才上又是稀缺。
但胤禩只刚一抬眼,便对上了皇帝微眯的眼眸,那挤在嗓子眼里的话被硬生生的咽回肚子,最终他只是释出一副愁容,柔声道,“朝堂上的事,臣妾哪里懂得,臣妾只求皇上略进些吃食,切莫要熬坏了身子。”
胤禩眼中那精光一现,胤禛看得清清楚楚。皇上一直盯着他看,一点细微表情都是难逃法眼。胤禛也猜得出老八心中所想为何人,甚至皇帝已经暗暗准备好了即便他说出那些个不中听的名字也断然不会当场发落他的打算。
但皇上不成想却听见了这么一个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