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云初微还不忘转头笑看着范氏,“大太太,你说,我说的对吗?”
范氏脸色僵硬,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
云初微走过来,轻轻拉着云静姝的手,慢声细语,“认一个连宗籍都没上过的外来人当姐姐,这段时日,辛苦云三姑娘了。不过话说回来,那苏家四房嫡子倒是个标准的美男子,皮相生得挺养眼,他家世又好,与三姑娘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更何况苏家是顺天府第一大家族,你一旦嫁过去,便等同于给东阳侯府的列祖列宗脸上贴金,他们在九泉之下定会保佑你后半生婚姻顺遂的。”
多么温柔体贴的话语,听来却异常刺耳。
对上云初微那似笑非笑的眼,云静姝脸色突然就变了,水雾蒙蒙的眸子里恨意汹涌,指甲狠狠掐入掌心。
放下云静姝的手,云初微再一次站到堂中,亲昵地看着上头的云老太太,笑得十分温柔,“我这几日跟着许嬷嬷学宫廷礼仪,旁的没记住多少,唯有一条记得分明:欺君是大罪,轻则抄家,重则灭族。圣上给东阳侯府的赐婚圣旨分明写了要长房嫡女嫁过去,老太太和大太太却让我这个外人来代嫁,唔,这算不算欺君呢?若真判下罪来,你们猜猜,是抄家还是灭族?”
云老太太气得浑身哆嗦,挖着云初微的手指发颤,嘴皮抽搐着,连吩咐婆子们把云初微叉出去执行家法的话都说不出来。
云初微把云老太太、范氏和云静姝三人的脸色看在眼里,眸光锐利而逼人,带着高不可攀的清寒。
之前她一忍再忍,就是想摸清楚这些人的最终目的到底是什么,也算是给了范氏这个抛弃她的生母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但如今看来,她还是想当然了,云静姝才是范氏养在身边的孩子,纵然不是亲生的又如何,云静姝早就成了京城众所周知的东阳侯府长房嫡女,鸠占鹊巢,以假乱真。
她这个真正亲生的女儿,竟还想着生母会因为十五年的亏欠而愧疚,继而对她弥补回来。
既然宽容她们等于自取其辱,那她何必再受这份气,憎恶的,不满的,索性一次性全都发泄出来好了。
不撕破脸,她们都以为她是病猫好欺负是吗?
见众人都不说话,云初微又笑言:“我才来的那天,无意中听到几个小丫鬟谈及一事,心下颇为好奇。”
老太太气得七窍生烟,她年轻时也是从内宅争斗中走过来的,当下哪里还不明白,云初微这个小贱蹄子之前一直在装傻充愣,什么不识礼数,什么没读过书,不识礼数的人会想得到以皇权威仪来威胁她?没读过书的人会有这样的伶牙俐齿?
堂中这个眸光咄咄逼人,说话句句带毒刺的人,分明才是她的本来面目!
想到这,老太太后背一凉,嘶吼:“你住嘴!”
云初微恍若未闻,接着说:“侯府对外宣称我和云三姑娘是孪生,只因我出生时体质弱,所以不得已送去了乡下,这种事,本来再正常不过,可我奇怪的是,为什么连府里伺候的老人都不晓得长房有两个女儿?莫非这里头有什么猫腻?”
云老太太眼睛一鼓,难道云初微早就知道真相了?
她绝对不允许她把这件事说出来,否则一旦传扬出去,侯府就完了!
“来人,来人!”云老太太声嘶力竭地喊着,“把云初微叉出去,执鞭刑!”
“本侯的亲生女儿,我看谁敢动她一根汗毛!”
外面突然传来云冲沉怒威严的声音。
话音落下,一身锦葵暗纹绸缎袍子的云冲负手走了进来,视线在云老太太身上定了定,连行礼都自动免了。
老太太被他盯得心虚,“大老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微微先前还没说分明吗?”云冲周身充斥着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锐气。
在云初微看来,这样的云冲极其陌生。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云冲在府里一直是这副不苟言笑的形象,只是在她这个乖巧的亲生女儿跟前才会谈笑生风,柔情四溢。
云老太太掌管后宅多年,今儿还是头一回被自家亲生儿子质问,她怒咬着牙,脸部肌肉抽搐不停。
“赐婚圣旨上说了,长房嫁入苏家的只能是嫡女,微微是本侯的亲生女儿没错,但她没入宗籍,更没排行,便算不得嫡女,她达不到圣上的要求,所以,嫁入苏家的人选只能是云静姝。”
云冲语速缓慢却沉重,一字一句宣告了云静姝今后的命运走向。
本就脸色泛白的云静姝听得云冲这么说,一下子受不住,身形颤了颤,往后退了两步,撞倒了小几上的茶盏。
一阵碎瓷声响过后,厅堂内响起云静姝不顾形象地嘶喊声。
“父亲,为什么?”
明明她才是养在侯府十五年的女儿,父亲为何丝毫不念及骨肉亲情就这么亲手把她推出去?
“老爷!”
“大老爷!”
范氏和云老太太不敢置信的声音不约而同传来。
“你这是把静姐儿往绝路上逼!”云老太太怒不可遏,睚眦欲裂地瞪着云冲。
云初微回来这段时日,云冲几乎没来过内院,她竟不知,云冲心中的那杆秤早就偏向云初微那边去了。
这一大家子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