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一开,一股子沁人的冷气伴着尸臭扑面而来,几乎瞬间,秦莞的鸡皮疙瘩起了满身,后面徐河快步上前,当先入了偏堂,“九小姐稍后,小人这就点祛晦香。”
徐河上次见过秦莞验尸,早已备好了祛除尸臭的苍术药香,他打开箱子一通忙乱,这边厢,秦莞却毫不在意的走了进来,她通身泰然,后面的岳清本是兴冲冲跟着,待走到门口却也是脚下一顿,然而看着背影从容的秦莞,他硬着头皮跟了进来。
之后岳琼和燕迟相继而入,到底沙场浴血过,面色未见明显变化。
茯苓站在最后,自人隙中看了一眼偏堂的景象,小脸霎时间惨白。
堂中放着个长案,上面躺着个无头人形,而屋子四周除了冰盆之外,还放着白色的引魂幡和五彩的纸扎,再加上空气中弥漫着的纸钱香火味儿,活脱脱一个诡异而惊悚的灵堂,更可怕的是,躺在“灵床”上的死者穿着一袭红艳如血的嫁衣!
“茯苓在外候着吧。”
秦莞没回头,却好像知道茯苓的害怕,淡声吩咐了一句。
茯苓下意识松了口气,上次她并未目睹秦莞验尸,因此还是第一次看到这般场面,然而见秦莞毫无畏惧的往里走,茯苓侥幸之余生出两分犹豫来。
她是打定主意和她家小姐学医的,难道往后去治病救人的时候见血就怕,见别人断腿断手的也怕?!这么一想,茯苓一咬牙迈入了堂门!
可就是这一步的距离,茯苓看到了她这一辈子都没见过的恐怖场面。
她近距离的,栩栩如生的,看到了宋柔的无头尸体!
嫁衣红艳夺目,诡异而悚然的罩在宋柔身上,她光秃秃的脖颈呈现出狰狞的棕黑之色,露出衣袖的双手灰白僵曲,手背上隐隐可见紫色斑块。
而在她身下的棕色长桌上,脖颈下方聚集着一滩腐臭难闻的不明腐水,茯苓被极度的恐惧扼住心脏,反而被定住了似得双眼发直的看着尸体,忽然,她发现宋柔的断颈处有什么在动,她屏住呼吸,努力的睁眸去看——
只见断颈处被棕黑色血痂盖住的地方正往下淌着脓水,而那狰狞可怖的腐肉之中,有什么东西正在蠢蠢欲动的往外爬,茯苓眸子瞪的大大的,某一刻,忽然极其清晰的看到一只白色虫子从宋柔的断颈处落了下来,再一看,那长案上的腐水里面,竟密密麻麻飘着一层蛆虫,茯苓“呕”的一声,转身便冲了出去——
茯苓的动静不小,众人面上却无意外,他们这些大男人都受不住,莫说茯苓一个小丫头了,这么一比,面不改色的秦莞就委实厉害极了。
这边厢秦莞暗自叹了口气,从袖中取出了一只香囊。
她从内拿出了药丸几枚,递给岳清,“给大家含着。”
岳清早已不适,不过拼命忍着,闻言忙笑着接了过去,上一次林大兴的尸体好歹还新鲜,这一次宋柔却大为不同,已经过了六日,若非放着冰盆,只怕宋柔更要惨不忍睹。
霍甯就是在这时走了进来,他刚才遇见了茯苓,本以为秦莞再厉害也得失态,可没想到进来一看,这间屋子最自若从容的除了燕迟便是秦莞了!
燕迟倒也罢了,她秦莞不惧死人不说,竟是不感恶心?
霍甯看的神魂俱震,秦莞却在这时淡淡看了过来,霍甯本以为她会再次嘲讽自己,谁知她只是淡然一瞥便又波澜不惊的收回了目光。
这简直比嘲讽他还叫他难受!
这边厢岳清笑着道,“霍公子可要用一枚九姑娘的药丸?”
霍甯神色冷漠含愤,“我不需要。”
岳清挑了挑眉没再多言,霍怀信气哼一声亦不打算理他。
这边厢,秦莞自己也含了一枚,她从袖中拿出那日燕迟送给她的护手套,一边戴一边打量尸体,见秦莞已准备验尸,霍怀信忙道,“九姑娘,这一次和林大兴那次不一样。”
秦莞拧眉,“不一样在何处?”
霍怀信苦笑道,“宋小姐身份不凡,国公府的人没到,魏公子早前交代过,不得剖尸损了宋小姐遗容,如此一来,委实验不出什么实在的线索证据。”
秦莞带好了护手套,这一次她没有借用徐河的工具,而是从自己袖中直接拿出了寒月来,她缓步上前,好似打量物件一般的打量眼前无头的尸身。
“不剖尸,的确有些妨碍。”
霍怀信听着此话忙苦着脸点头,“可不是。”
“不过——”
秦莞话锋一转,抬手朝宋柔的领口摸去,“也不是一点线索都找不到的。”
这话让霍怀信眼底一亮,而秦莞扫了一眼放在一旁的笔墨验状。
她本是示意徐河帮她记述,可没想到一个眼神过去,一支骨节分明的大手却将那笔状拿了起来,顺着那只手看上去,秦莞对上了燕迟寒夜般的眸子。
燕迟目光沉定的看着她,“你说,我来记——”
四目相对两瞬,秦莞转回了视线,她面色肃容而专注,片刻后才沉静的开了口。
“死者女性,身长约五尺二寸。”
微微一顿,秦莞又道,“因头部缺失,暂无法判定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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