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旦名利双收无形的束缚自然就多了,别看什么佛寺主持大师一脸我一看破红尘的高深样,没准隔天就为自己那颗光亮如日的头顶天天长幼发而抓狂。
无牵无挂,那是死人才有的享受。
“...或许吧。”但过了一会儿,洛行云还是如此道。
他低声轻喃,语间是他人不曾听懂的婉转。
也或许有人听懂了,只是他不曾知道。
这两人难得能普普通通地聊一会儿天,没有套话没有坑。历万书似乎也觉得今夜能有这样的氛围难得,突然说要吹笛一曲让洛行云听听。
洛行云也来了点兴趣,便跟着那家伙到了客栈后边的院子里。
这时候的小院虽冷,但阻挡不了初春按时开的花,这颗不大的树上满是金灿灿的黄色,即使是寒夜也让人看得心头多了几丝暖意。
就着这丝暖意,历万书拿出自己的横笛轻轻吹了起来。
笛声在寂静的黑夜中响起,似乎和夜风做了个伴飘进人的耳中。厉万书是个文人,吹出来的自然不是什么特别欢快曲子,然而不全然是悲伤,颇有点夜半自斟自饮的小欢愉之感。
洛行云就一手抓着一壶酒坐在树杈上,一阵夜风迎面而来,便情不自禁地微微闭上眼,嘴角缓缓勾起心安理得地享受起这一下子的平静。
这一瞬间就像成了世外桃源,江湖恩怨仿佛与这两人无半点关系。树上人一只脚曲起闭目倾听,树下一人被月光铸成了一尊吹笛的银像,而打破这一如梦般静谧的就只有二人随风飘起的外袍和摇曳不停的黄色不知名的花。
一曲毕,树上人先缓了过来,英俊的脸上挂着笑容,浅色双眸流转看向树下吹笛之人:“欲离尘嚣命难为,但愿浮生沉华梦。”这一本正经说完不到一刻,便十分厚脸皮地随手折了树上的一小束花抛向树下,“喏,吹得不错,本大爷赏你的!”
树下之人似乎一下子有些懵,或许是被树上人那肆意的笑容刺到了双眼,或许是因为对方脱口而出的一句诗触动了心弦,又或许是大概没人会想到自己献艺完后会被人像调戏青楼姑娘那般给打赏了一枝花,但不管心里如何想,他已经伸手接住了那支花。
手中的花散发出阵阵淡香,惹人喜爱。
他抬头看向树上那人,那般洒脱,无拘无束。
他想,天下怎么会有这样一个明明身陷江湖,却仿佛脱开了江湖之人呢?
特别到...让人羡慕嫉妒。
等回到房间歇息又是一个问题了。别看洛行云先前一脸占人床的无耻恶霸相,一进到房间他就一脸坦然地抱起自己的被子扔在了一旁的竹榻上,大大咧咧地准备睡觉了。
“云兄,初春竹榻上太凉,要不还是上来和我挤一挤吧?”历万书一脸好心地说。
“罢了罢了,君子不夺人所好,更何况我不惯隔壁睡着个人。”洛行云笑了笑便钻进了被窝,和衣入睡。
先不说这习不习惯的问题,自己本就容易被惊醒,想起小时候与人同榻而眠的那段日子...算了,还不如自己睡得安稳。再者这床约莫也只够一个人睡,你说一男一女倒还好,两个糙汉不就得背贴背了?
历万书看着洛行云闭上了眼睛,静默了好一会儿才伸手一扇灭了烛光,但黑暗中一双墨色眸子发亮,打量着房中对面竹榻上那张睡相安然的脸。
京城正于多事之秋,这夜终究没能让他们俩睡个好觉,三更方打响,窗外阵阵马蹄声便传入耳际,惊醒了这两个j-i,ng神绷得像根丝线的。
洛行云睁开眼睛就看见厉万书比他更快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几步走到窗边。楼下是一只军队,这些人皆穿银色布甲,在月光映照下反出肃杀的冷光。
“是皇宫中的禁卫军。”历万书歪头看,“禁卫军乃是固守皇城的兵力,皇帝在京如无意外是不可能离开京城的。”
洛行云站在窗的另一边,看着这一军队人走完:“这里约莫有三千左右的人。”
“数量接近禁卫军总数的三分之一,这个时辰出京显然是不想让人注意,果然皇帝要有什么动作了,武林盟主之女出现在这里恐怕不单是因为闲云之事。”历万书不知什么时候又拿出了自己的扇子缓缓地晃着,似乎一时也想不明白原因。
“听说皇帝和自家丞相这几年闹得不太愉快啊,这次出兵应该和那家伙脱不了关系。”洛行云挑眉,“现下可以说是皇城兵力颇为薄弱之时,说不定有人按耐不住了,武林盟主想着放些人在这里监视呢?”
历万书闻言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笑容:“云兄知道的蛮多的嘛,虽人在江湖朝廷之事也能略知一二,实在难得。”
洛行云厚着脸皮接受了对方那若有所指的赞赏,一脸坦然。
第二天天刚亮的时候,历万书的房门便被轻轻敲响:“历大哥?历大哥?”
“咳,素姑娘请在门外稍等。”房内传来一人的回答,紧接着房门被打开。
“历大哥,昨夜月华喝多了,竟是忘记给洛大哥安排住处,你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吗?”素月华惦记着自己又给人添了麻烦,看见历万书出来便一股脑地问。
“我在这。”声音从历万书的身后传来,“素姑娘怎么这么早?难得你昨夜喝了酒今天还这么j-i,ng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