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不折的剑乃是龙泉上品,一把卖了五十两,还是因为没鞘才折了价。苏离离一边在房里喝着才出锅的姜汁肉末粥;一边痛惜着木头不会谈价钱,要是她去必定能多卖十两。拈一块生脆的咸菜嚼着,说:“木头,我们现在有几十两银子,到剑阁去玩玩,然后回三字谷吧。”
店中特色小包子,垫了松针蒸成,只比拇指稍大,薄皮酱馅,一口一个,鲜香可口。木头咽下一个,方道:“好,等我把赵无妨杀了就去。”
苏离离“啪”地把筷子一拍,“你敢。你再去做这种事,我这辈子也不睬你了。”
木头神色不改道:“我的武功今非昔比,杀他只是举手之劳。”
苏离离怒道:“胡扯。赵无妨那是什么人,连祁凤翔都没捉住的人。你看他身边又是毒蛇猛兽,又是暗器刀兵的。你武功好,武功好有什么用,让蛇咬一口还能不中毒?到时候我来给你钉薄皮花板么?!”
木头抬起清亮的眸子看着她,“这人害死程叔,还伤过你,你爹的东西也可能在他手上。他若不死,你心里总是放不下的。”
苏离离默然了一阵,缓缓摇头,“我放得下,我昨夜在路上已经想好了。他拿到了天子策也罢,没拿到也罢,随他去吧。这些都不重要,只要你好好的。”她说到这句骤然停住了,声音像瞬间有些凝固。
木头慢慢放下筷子,看着桌上的碗,忽然一笑道:“好吧,你说不杀就不杀。”
苏离离没好气地抬头道:“你就知道气我。”
木头抿了抿唇,低眉顺眼,把碟子里最后一只小包子搛到她碗里。
天河府在小镇西北二十里,并无兵马驻守。苏离离背着流云筒与木头徜徉街市,自得其乐。在街边大娘的篮子里买了一包缝被褥的大钢针,打开流云筒后的机关,一枚枚顺了进去,摇一摇,却听不见针响。苏离离道:“真是个怪东西。”
木头道:“你不知道,凌青霜在江湖中为人称道的就是暗器。他们夫妻都是暗器名家,不仅能制,且善使。她送你的这个流云筒,江湖中多少人想要还无缘一见。”
“哈?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三字谷里常有江湖中人来求医,听说过一些。”木头遥遥望见远方天空似有浮尘,不觉皱了皱眉。
苏离离道:“今后谁要是敢欺负我,我用这个对付他。哎,你说这个钢针射到人身体里会不会死?”
木头仍然望着街道尽头,微抬着下巴,“你不妨试验试验。”
“怎么试验?拿你试验?”
他摇头道:“马上就可以试了。”
街市那边嘈杂起来,人们惊慌奔跑着,朝这边涌来,叫道:“山贼下来了,山贼下来了!”旁人一听,也不顾摊铺,撒腿就跑。苏离离转身拉着木头的腰带,木头揽着她肩膀,站在街心像水流中的石块,兀自不动。
木头问:“你用流云筒,还是我出手?”
苏离离皱眉道:“我没杀过人,有点心怯,还是你来吧。”
他们慢条斯理议论之时,街角已经扬起了尘土,一伙山贼举着长刀,纵马而来。
马贼吆喝着沿街冲了过来,为首之人骑在马上,个子比别人矮了一头,虽穿着男装,一条乌黑油亮的大辫子从左肩垂至腰际,发梢微微摇曳,右耳上却戴了枚单粒的红珊瑚耳坠子。七八匹马将木头和苏离离团团围住,走马灯一般转着。
那女贼举一把窄而薄的长马刀,扛在肩头朗声笑道:“这儿有两个胆大的!”其余诸人布衣持械,皆非善辈,跟着嘿嘿笑。女贼将马刀一指,对着木头眉心道:“小子,你们两为什么不跑?”
木头一指苏离离,“她跑不动。”
苏离离道:“乱讲!我怎么跑不动。不过是不想跑罢了。”
那女贼微微一笑,一排牙齿倒是齐如编贝,“你为什么不想跑?”
苏离离也微微笑道:“你们做你们的事,我们做我们的事。我们身上没钱,你们该抢谁抢谁。”
女贼点头道:“我们只抢钱,没有钱的就去给我们做苦工。”
苏离离一片挚诚道:“我不会做工,只会做棺材。”
女贼却听得变了味,眉毛一竖,“你还是给你自己做棺材吧!”马刀一挥便向她砍来,木头背着一手,另一只手当空一划,以食指和中指夹住她刀刃。只听一声脆响,马刀尖刃从中折断,雪亮地闪在木头指尖。
也只是一刹那的工夫,女贼愣了,其余的山贼也愣了。木头缓缓松指,那刀刃落下,直直地插在土地上。苏离离见他如此厉害,也禁不住跟着得意,上前挽了他手臂道:“嘻嘻,大姐,有话好说,何必动手。”
女贼跃下马来,将断刀回握肘边,正色抱拳道:“这位小兄弟,刚才多有得罪,请教尊姓大名。”她一下马,其余的人也纷纷下马行礼。
木头淡淡道:“我姓木。”
女贼笑道:“木兄弟,我姓莫,叫莫愁。是歧山大寨的。”她说着,街尾那边也过来了一队人马,为首之人披了件孔雀羽毛织的大氅子,阳光下一照,闪着蓝绿色的幽光。
莫愁迎上去叫道:“当家的,这里有两位好本事的兄弟,你来瞧瞧。”说话间他纵马近了,苏离离越看越熟,越看越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