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一个人都不认识了?”谭佑看她一眼,“妈,我不是人吗?”
“你要上班啊。”肖美琴道。
“你在家认识的人倒是多……”谭琦哼了一下,“人家愿意跟你来往吗?”
“说什么呢!”肖美琴拧他,“你姨不愿意跟我来往吗?”
“你自己心里清楚。”谭琦道,“只要那个傻逼还在,谁敢跟我们这种家有关系。”
“妈,到时候我租个有电视的房子。”谭佑转移了话题,“你在家里大多数时候也是看电视嘛,在哪看都一样。离我公司近点,你就能给我做饭了,我们公司的饭难吃死了,我天天想吃面。”
“这边的面粉都没有大袋的……”
“我知道哪里有卖大袋的,他们超市确实不卖,南方人嘛,都吃米。到时候我多拉两袋回来,只要不出车,我就蹭你饭。”
“什么叫蹭,你是我女儿啊。”肖美琴道。
“对啊,所以女儿跟妈妈住一起有什么问题啊。”谭佑笑了下,“你把我喂胖点吧,我这点斤两,想练点肌r_ou_都没处长去。”
“你一个女生练什么肌r_ou_。”肖美琴皱着眉,“得赶紧给你找合适的人,年龄不小了……”
这个话题谭佑没法接,这么多年,她没对哪个男人心动过,整天混在这种圈子里,那些男人的劣根性一览无余,不爱干净,臭的要死,懒还猥琐,家里老婆孩子的,还出去嫖……
谭佑也就跟两个年龄小的能说上话,平时当兄弟照顾一下,其他的,多看一眼可能能打起来。
肖美琴在后座上唠叨,说这家的女儿又漂亮学历又高,挑花眼耽搁了年纪,现在找了个二婚的苦得不行。说那家有个侄子,刚从部队下来,人老实,家里妈脾气好,觉得可以给谭佑说一说……
这个年龄的女人,大概不论自己的生活过得多么惨,自己的婚姻多么不幸,都一门心思地要把自己的女儿拉进同样的火坑,还从心底里觉得,这是为女儿好,这就是女人要走的路。
这是时代的产物,谭佑不觉得她能说服一个三观早在她没出生前就定了型的妈,所以只能不理。
但谭琦就听不下去了,终于爆发了,转过头就是一顿吵。
老生常谈的吵,两人在后座上你来我往针锋相对,谭琦气得脸都红了,肖美琴打打不过,说说不过,就只剩下了哭。
这才是他们家最正常的氛围,住在幸嘉心家,有幸嘉心这个光鲜亮丽的外人在,他们都刻意收敛了自己的情绪。特别是肖美琴,总还想着,要有些面子的。
但把生活过成这样,维持表面上的面子有什么用呢?
谭佑这么问自己,答案是可怕的。
肖美琴在维持,她其实也在维持,明明低到泥里面去了,偏偏还好像有着高自尊似的。
就像她要在幸嘉心面前维持的高自尊,不过是因为深不见底的自卑罢了。
谭佑想到这里,脑内灵光一闪,之前窝火的气一下子突然消失了。
她该理解幸嘉心的,过去那样的校园时光,对于幸嘉心来说,何尝不是内心最隐秘的自卑呢。
她现在客服了那些糟糕的缺陷,以一个完美的姿态站在了谭佑面前,所以她可以放肆地笑,放肆地哭,可以以平等的姿态和谭佑说很多很多话。
但一旦被戳穿了,就不一样了,那些自卑一定是跑出来了,让幸嘉心想要远离她。
如果不重逢,如果没有记忆,那她就还是那个完美的幸嘉心。
谭佑长舒出一口气,这么简答的道理,她到底是被什么迷了眼,临走前竟然那个样子。
到了旅馆,车后座上的两个人也吵累了,各自去了各自的房间,哪边都叫不动了。
今天也是极其折腾的一天,谭佑的腰习惯性地开始疼,她回到宿舍,躺在床上,静静地缓解疼痛。
然后就忍不住地想,幸嘉心在干什么呢?
她看了眼时间,过一会儿该吃药了。
药在哪里呢?她追出休息室的时候,攥在手里,上车之后……
谭佑想起了把幸嘉心揽在怀里的质感,药呢……药到底有没有拿回别墅?
谭佑猛地从床上翻身起来,外套披身上便朝停车场跑去,那辆跟着她跑了一整个年假的小车就停在最外侧上,谭佑打开车门,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后座。
没有药。
她又前前后后看了一遍,还是没有药。
药丢了,还是拿回去了?
丢了的话,幸嘉心根本不知道买什么药,拿回去的话,幸嘉心根本不知道怎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