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伊敏的职责是给老板徐华英做秘书,工作很是繁杂,但她上手很快,差不多在最短时间内得到了老板的肯定。
徐华英说不上苛刻,但明显对人对己都要求极高,好在伊敏并不惧怕别人的高要求,很快就能跟上她做事的节奏。而她那个不与人私下交接的性格居然对她的工作也大有好处。徐华英以前头痛的就是秘书要么喜欢揣测自己的意图,要么战战兢兢完全象个答录机没有自己的主见,她也没想到招进来的这个学数学的新人会这么称职,英语良好,和国外公司电话邮件沟通无碍,接待起来也不必再请翻译,记忆力惊人,反应敏捷,应对得体,又懂得适时沉默,和所有人保持同样的距离,做事主动灵活。没用多长时间,徐华英就提前签署了给她转正的文件,工资提升一截,同时让人事经理给她办理了户口落户手续。
伊敏晚上回家,坐客厅沙发上,看着手上薄薄的集体户口复印件,有点小小的感慨。她以前上学办过户口迁移手续,可是对这个东西没什么认识。眼前这张纸似乎证明了她在这个城市真正落了脚,但她不知道自己会在这里还待上多久。
罗音打着呵欠开门进来,将背包丢到茶几上,再将自己丢到沙发上:“累死了,这活真不是人干的呀。”
罗音被分在社会新闻版块,每天穿着平跟鞋牛仔裤穿梭在城市里,用她的说法,就是尽采访些诸如狗咬人之类的事情,下班回来就会发一次这种感叹,可是第二天照样乐此不疲精神抖擞出门。
两人相处得其实和以前住学校宿舍没什么两样。平时两人基本不在家吃饭,逢到周末休息,两人都是很有默契地一起做清洁,轮换着买点菜回来,或者煲点汤,或者煮点粥,算是改善一下口味。
她们都算得上忙碌,下班后在家碰面,也无非就是一边看着电视,一边泛泛谈几句工作上的事,随口开几句玩笑。罗音不无惊奇地发现,邵伊敏买回了红酒放在厨房里,有时临睡前会倒上小半杯喝下去。最初伊敏也邀她来尝上一点,只是罗音并不好红酒的味道,说不如喝啤酒有意思。
罗音知道伊敏应该是失恋了,她每天按时出门,晚上多半会配合老板的工作时间加班,但一般都比在报社工作的自己回得早,平时接听手机,都谈的是公事,最重要的是再没看到那个男人来找伊敏。
罗音性格开朗,但不是马大哈的类型。对着表面上若无其事的伊敏,她就算自己心底没那么一点小秘密,也绝对不会去触碰人家的心事,而伊敏刚好对别人的心事毫无好奇,两人都不计较生活小节,相互都视对方为好相处的合租对象,算得上十分融洽了。
两人的工作都进展顺利。忙碌的日子过得比悠闲的学生时期更快一点,转眼到了第二年六月,伊敏存了大半年的钱,老家那边据父亲说在拆迁户多次上访后,已经有了解决问题的迹象,拆迁已经一步步逼近了老宿舍区。放下手机,她想是时候该去再考一次托福了。
这个念头刚刚一动,居然就牵动得心底有点钝钝的痛感。她打开箱子,拿出放在最下面的红色绳结拴着的那两把钥匙,握在手里看了很久才放回去。她想,就算不能完全遗忘,也应该已经释然了。
没等她去报名,老板娘徐华英那个在本市大名鼎鼎的先生王丰在这时突然出了事,他牵扯进了一场复杂的经济纠纷里面,本来这也并不要紧,无非是旷日持久的官司,偏偏这起纠纷越闹越大,又涉及到本省官员腐败等敏感问题,他被请去饮茶协助调查,一去不归,丰华集团那边顿时乱做一团。和所有的民企一样,王丰的亲戚故旧在集团里各据高位,此时真心着急的人自然有,想趁乱火中取栗的人就更多了。
伊敏只见过一次王丰。那天下班后,伊敏和徐华英留在公司,核对几个品牌的销售日志。王丰来公司接太太同去赴宴。他四十岁不到,中等个子,相貌普通,自有一股习惯于指挥发令的气势,看得出非常注重锻炼和保养,削得短短的头发,左边鬓边有一绺很触目的白发,可是倒更增加了一点让人过目不忘的气质,应该说他和他夫人徐华英站在一起都是气场强大、十分引人注目的那种人。
伊敏一向对不属自己职责范围以内的事情保持不好奇,不过做了大半年秘书,自然也知道了老板的一点家事。徐华英的家境原本不错,但她和王丰事业做到目前这一步,也算得上白手打拼起来的典型,两人有一个十三岁的儿子,刚上师大附中。
徐华英持了丰华集团20的股份,一度在丰华集团担任总经理,不过哪怕是一开头就共事的夫妻,对着一份日益扩大的家业,再要和从前一样相处,同样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两人性格同样强势,加上王丰家亲戚太多,公司略上规模以后,矛盾便多了起来。徐华英毅然辞去总经理职位,抽身出来,自己全资成立了这家贸易公司,做起了品牌代理,同时还去读了e。集团那边,除了偶尔参加董事会之外,就基本绝足不去了。
本来丰华集团那边的经营和盛华商贸这边业务完全不搭界,但这天突然来了几个外地检察院的人,声称要封存帐目跟银行帐户。老板徐华英不在,可怜的财务部黄经理平时只处理和商场经销商银行的往来,哪里见过这阵势,吓得结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