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夫人放下手中的香茗,道:“进来说话吧。”
“是。”公孙穆施了一礼,走进了内厅。司夫人挥手遣散了偏厅的侍女,道:“明日他会一起去卫辉城,你安排一下。”
公孙穆应道:“是。属下都安排好了。不过,有点小变故。”
司夫人眉色一紧,道:“什么变故?”
公孙穆道:“苏家的那位少庄主,今天下午也说想到卫辉去散散心。”
司夫人秀眉微拢,道:“哦?他不是刚醒来吗?不在屋里好好休养,急着跑出去作什么?”
公孙穆道:“属下猜测,是不是与今天上午那位路公子失足落水有关?”他细细地将曲桥边的事述说了一番。
司夫人略带薄怒,道:“听说,这个少庄主以前也在江南住过,指不定两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这个祸害真是留不得!”
起先,听说儿子带回个男人,司夫人也没太在意,比起外面那些整天花天酒地、醉生梦死的纨绔弟子,司明宇的洁身自好一向让她很骄傲。何况回来后司明宇就一直在闭关,司夫人更是不会把那个男人放在眼中。可是这几个月来,尤其今天的落水事件……司夫人开始发觉事情似乎有些失控了,自己以前的放任变成了养虎为患,她不能再听之任之。
公孙穆迟疑道:“那么,夫人的意思是按计划办吗?”
司夫人轻哼一声道:“这位少庄主本来就来得莫名其妙,看他急着要避嫌的样子,应该是个不会多管闲事的聪明人。“
公孙穆了然道:“属下明白了。属下一定不会让他再回到庄里。”
司夫人瞥了他一眼,轻轻叹息道:“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长这么大第一次这么中意一个人,我这个母亲也很为难呵。如果,他家世清白,就算是个男的,留下做个内宠也无防。但是,这样腌臜的一个人,真是……”
公孙穆道:“夫人的苦心,庄主日后定会明白的。”
司夫人叹道:“即使是这样,也不能让他消失的不明不白。我实在不想因为这么一个人和明宇起争执。”
公孙穆道:“夫人请放心。卫辉城的庙会热闹非凡,不小心走散了本是寻常。只是人多的地方打劫偷窃当然也不少,不过属下一定会尽力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司夫人嘴角浅浅地印出一丝笑意。
第二天,路天青一大早就被一个小厮叫了起来,急急忙忙的梳洗、早餐后就离开了山庄,当他踏上马车时却是一愣,车中还坐着一个人——萧南,不,应该是落隐山庄的少庄主苏隐之,领他过来的公孙穆这样介绍道。
苏隐之在见到他的刹那脸色微微一变,又迅速恢复了面无表情,对他淡淡颔首,仿佛只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
公孙穆请他上了马车后就离开了,只剩下他们两个面面相觑。外面喧哗了一阵,车队终于开始动了。
车中的两人依然寂静一片。路天青依在门边,他一进马车就坐在这,离苏隐之最远的地方,然后低下头沉默着。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的功夫,苏隐之忽道:“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啊?”路天青诧异地抬起头。
苏隐之看着他,慢慢道:“司明宇,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路天青沉吟片刻,道:“他是个,很好的人。”
苏隐之忽地笑了,笑容有些怪异,他缓缓转过头望向马车内紧闭的窗户,喃喃自语道:“我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是在十五年前。他三岁习武,十一岁名满天下,十五岁就打败了他的父亲——当时的天下第一剑。他不仅是一个百年难遇的武学奇才,更是一个身世显赫的皇亲国戚。他的母亲是当朝天子的表姐,先帝亲封的郡主。他的外祖是先帝的幼弟,曾是一个战功赫赫的大将军,英年早逝后只有一女,先帝一直带在身边抚养。先帝在世时,她母亲是最受宠爱的郡主。茗剑庐之所以又称‘玉剑山庄’,因为这四个字就是当年他母亲下嫁茗剑庐时,先帝所赐。他出生时,先帝朱笔提名‘明宇’,赐封玉剑公子的称号,授子爵衔,传承他外祖一脉。几年前,新帝登基,改朝换代,茗剑庐依然傲然独立于世外,恩宠不衰,他被新帝加封为玉剑侯。”
他顿了顿,又转过头望向路天青道:“这样一个,一生都站在人生最顶峰的人,你却只用了两个字形容他。其实也对,全天下只有他能真正对得起‘很好’这两字。”
路天青第一次这么完整听到司明宇的事,虽然之前他陆续知道一些,但苏隐之的这番话依然如雷打电击般地深深震撼着他。
路天青静静地听着,面无表情。
苏隐之轻叹道:“真是一个让人不得不嫉妒的存在。”
他默然片刻,忽得话锋一转,有些尖锐地道:“三年前的援手之恩,从未忘记。所以,不是有意避嫌,只是……总之,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必定竭力而为。”
路天青微怔,呐呐道:“我没有什么需要。”
苏隐之自嘲的一笑,道:“的确。昨天,我看到他对你……好像挺在意的。你跟了他,从此就真正飞上了金枝头。莫要说赵令,就算楚家堡之流,恐怕也不在他眼里。比起我这个言不正名不顺的少庄主,你的确不需要什么。只是,他对你的过去都知道吗?”
路天青脸色微变,勉强一笑道:“做我们这行的,从来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