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却没有注意到儿子苏隐之隐约在寻找什么人未果时,似惆怅似庆幸的神情。
不久后的除夕之夜,路天青以“在为朋友守孝”为名独自留在了来音阁。
他觉得自己的这个借口应该会让很多人都满意的,而他自己也不觉得在这样喜庆团圆的日子里,有人会愿意对着他,一个年老色衰又身份低贱的男妓。
反正,路天青这辈子也没有过过别人口中那无限温馨美好的除夕夜,他早就习惯了。而且,他现在的待遇,要比在龙岗的日子优渥了上百倍,甚至比在香花楼时都自由多了,他觉得实在也没什么可以去抱怨和介意的。
过了年之后,一切似乎恢复了原样。一切又似乎变得不一样。
路天青依旧住在来音阁,他恢复了每日去拿一次晚餐的习惯,对司明宇晚上的召唤自然也是绝对服从、随叫随到。
但是,他再也没有在白天走进过枫竹轩,应该说,除了夜晚侍寝的召唤和出门去拿晚餐之外,他不会踏出来音阁半步,甚至连房门都不出一步。
他安静得像一个隐形人一样存在着。
哪怕是夜晚被叫去枫竹轩侍寝,他也很自知之明地没有再留宿过。
每次,他会绝对按时地到达,站在卧室门口就安静的把衣服全部脱下,然后恭敬、顺服地跪到在床边请示男人需要什么样的姿势,甚至他会很直接坦白地表示,如果司明宇有兴趣的话,可以用些特殊工具玩弄他,也是无防。
凡是床底间的一切要求,路天青都会极尽所能的、绝对完全的配合服从。
但只要男人一完事,他便会立刻爬下床,简单快速的收拾好自己,穿上衣服,恭恭敬敬地问一句道:“您若没有其他需要,我就下去了。” 然后,规规矩矩地施礼离开。
路天青仿佛回到两人最初相遇的那段日子,对着司明宇的时候,他永远会带着最合适的微笑,保持着最完美的态度,每一个动作仿佛都用标尺衡量过,疏离有度、恭敬顺从、恪守本分、谨记尊卑,就像一个人偶。
其实,在他的心思很简单、很明了,就是希望能在自己留在这里的最后日子里,把自己所有最好的一面都呈现给司明宇。
但是,相对路天青越想表现得好一些,司明宇对他的态度,却是越来越不满意,来找他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对着他的表情复杂而深邃,甚至带着一丝烦闷、薄怒。
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路天青煮着药寻思着。药是很早之前他下山时去买得,是他以前常吃那种,间隔十来天吃上一贴就行。
已经有好几次他发觉自己那里居然还有些反应,这可不是好现象,万一真得不慎弄脏了床,在香花楼中这是大忌,会让客人觉得不干净。他依稀记得曾有个小馆在床上没有控制住,就被平常对他还算不错的客人狠狠痛打了一顿。
虽然,他觉得以司明宇的品性不大可能会打他,但也一定会让他觉得脏污不堪、心情不佳。
尽管,他一如既往地真心期盼自己能给司明宇留个好印象。可是,男人对自己的兴趣已经越来越来淡了吧。路天青无奈而悲伤地想着,已经一连四五天都没有来找他了。
“你在煮什么?”司明宇的声音突兀地传来,把路天青吓得惊跳起来。
原来,路天青的思绪正沉浸胡思乱想时,竟不知道司明宇什么时候走了进来,他连忙起身行礼道:“庄主。”
司明宇俊眉微蹙,道:“你在煮药?身体不好吗?”
路天青顿时语塞,道:“不是身体不好,这个药,是……”一时间,他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个药。
司明宇走近药炉,看着他异样的神情,想起子兆所说,他经常在房中煮药饮用,而那个药……
男人的目光变得有些锐利,问道:“到底是什么药?”
路天青听出男人话语中的冷硬,越发支支吾吾地解释着,“这个药,只是,就是抑制……,是我们这行的规矩。”他垂着头,声音也越发低微。
司明宇的目光变得幽远而深邃,意味不明地忽道:“我是否让你感到很厌烦?”
“呃?”路天青茫然而吃惊地抬起头,这句话从何而来?还是他听错了?应该是他已经被厌烦的意思吧。
他彷徨地沉默着。
司明宇望着他的表情,似乎是诧异而彷徨,又似乎是被说中心思后的沉默和尴尬。
司明宇没有再开口,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
而后,路天青的这个药也被子兆尽数收走倒掉了。
之后的日子里,司明宇果然再也没来找过他。好像已经忘了有他这个人似的。
确实是被腻烦了。
路天青平静而木然地接受了现状,在他的生活中,被人厌烦、腻味这种事本就是中最平常不过的。
若要比较而言,司明宇绝对是他遇到过的最好的恩客,没有之一。
把他从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救出来,从来没有打骂、责备或污辱过他。对他好得,让他差点忘记了自己应有的身份和原本的位置。
是晓秋用最惨烈的方式惊醒了他。
现在,这样的结局已经十分完美。
路天青在心底轻叹着,他也绝对能忽略掉心底最深处的那一抹苦味、酸涩和一丝近乎是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