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漓定住心神,轻声道:“女儿很想长伴父王左右,但女儿心中尚有一事未了,还请父王原谅!”
黎奉先急忙道:“是何事?说出来,看父王能不能帮你?”
苏漓目光轻闪,微微笑道:“多谢父王,此事……只有女儿自己才能去做。请父王见谅。”
黎奉先目光一黯,无奈叹道:“自小到大,你都是极有主见的孩子,但凡你所坚持之事,必有缘故。既然你不愿说,父王也不多问,但有一事,父王必须问清楚!”
“父王请说。”
“你答应嫁给阳骁,究竟是出于真心,还是迫于情势?”
黎奉先神色一瞬凝重,苏漓心头立时一沉,原本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可现在……她却无法回答。
她似不经意地瞟了一眼那精致的雕花屏风,屏风岿然不动,空气中那丝熟悉的气息却隐约有了一丝波动。苏漓暗了眼光,沉默不语。
黎奉先感伤道:“婚嫁之事,关系你一生幸福,父王一次错误决定,曾害得你吃尽了苦头,父王……实在愧对于你!”思及那场曾令无数人羡慕的大婚为她带来的伤害,他既悔且痛,眼角轻泛了泪光。
苏漓于心不忍,连忙柔声道:“父王只是想给女儿最好的一切,女儿明白!请父王放心,女儿答应嫁给阳骁,绝非一时冲动,而是心甘情愿……”
“我不相信!”
屏风后突如其来地传出一声低吼,话音未落,东方泽转身大步走出来。
苏漓看到他,并不惊讶。从第一步踏进这间屋子,她便知道他藏身屏风之后。大殿之上,他与阳骁不惜拔刀相向,怎会因她一句话就此收手?
苏漓面无波澜,眼光之中却隐有一丝愠怒,冷冷道:“你终于出来了?!为你一己之私,竟劳动父王千里迢迢赶来汴都,你可有丝毫顾及过他老人家的身子?”
黎奉先微微一惊,“苏苏,不可无礼!陛下召见臣子,乃是天经地义!”他转眼去看东方泽,见他脸色略显苍白,神色沉郁,却并无丝毫不快之意。不禁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原以为他心机深沉难测,不易相处。却没想到他对苏漓的感情如此执着,竟是用了十分的心思。
“那我该如何做?眼睁睁看着你去嫁给别的男人?!”东方泽眉头紧锁,眼光之中有一丝锐利的痛楚。登基大典之后,她人在宫中,重重守卫,他根本见不到她。这几日,他辗转反侧,彻夜难眠,没有一日睡得安稳。直至今晨黎奉先抵达汴都,他才重又打起精神。如今他已无计可施,只盼着父女亲情还有可能打消她的念头。只是他猜中了这点,却没想到她会拒绝随黎奉先回去晟都!
苏漓神色不悦,讥诮道:“东方泽,你永远都是这样,从来不顾别人的感受如何!”
黎奉先见二人言辞激烈,连忙上前劝道:“苏苏,陛下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你。你若真想嫁给阳骁,也该同陛下把话说清楚,做一个了断。”他望着苏漓的眼光别有深意,似是在暗暗提醒她态度不可过于强硬。
听父亲如此说,苏漓满腔怒火熄了大半,只得点了点头。
“臣先告退。”黎奉先舒了口气,轻轻退出房去,茶室内剩下两个沉默以对的人。
四下里寂静无声,茶炉上小泥壶中的水开了,沸腾翻滚,不停地发出“噗噗”声响,仿佛彼此心底躁动不安的情绪。
苏漓缓缓开口道:“你大费周章,就是想见我一面,见了面,为何又不肯开口了?”
东方泽怔住,俊颜一瞬布满忧伤,唇微微一动,却没发出声音来。半晌,他才轻声说道:“你能否告诉我,到底要我如何做,你才不会嫁给阳骁?”他的声音低沉暗哑,掩饰不住内心深藏的伤感。
“不可能。”苏漓飞快说道,她答得很快很急,神色坚定,似乎想急于证明自己已然不会回头的决心。她目不斜视,不敢看他一眼,继续说道:“不管你怎么做,我们之间……已经过去了。”
东方泽握着茶杯的手,瞬间一僵,她说得那般平淡,将过往一切抹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完全不给他留半点希望。他忍了又忍,极力平复心绪,哑声又道:“我并非想逼迫你什么。只是不想你一时冲动,嫁给不喜欢的人,误了一生。”
“在你眼里,怎样才不算误我一生?”苏漓的心蓦然冷了下来,“你又怎知我不喜欢阳骁?”
东方泽目光一变,神色顿时僵住。
苏漓转过眼来,盯着他淡淡笑道:“阳骁待我一片真心,和他在一起,我永远不必费心猜测他在想些什么,也不会担心有朝一日他会欺骗伤害我。而你我之间……如今还有信任可言吗?”
她一句反问,无情地斩断了他所有的希望。
“你……当真这么想?”东方泽的脸色霎时苍白如纸,声音有一丝轻颤,内心汹涌而来的痛楚,几乎令他无法自持。
苏漓静了一瞬,平静道:“明日便是大婚之日,此事再无更改。希望你回去晟都之后,放下过往,从头开始吧。”她的神情平淡,声音毫无温度,仿佛说着于己无关的事,也无一不在证明内心不可扭转的心意。
东方泽急促地喘息,胸膛起伏不定,似乎仍然不敢相信。
苏漓叹息一声,幽幽道:“为何你就是不信,我是真心喜欢上他。”
东方泽霍然转头,死死地盯着她,望着她的眼光竟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