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起,叶肃北还在等我。”
路丛光继续笑着:“没关系,我只是想让你看一眼而已,原本就是我逾越了。”
她不敢再看路丛光,他越是云淡风轻,她越是愧疚的无与伦比,从认识他的那一刻开始,她带给他的就是灾难一样的生活。
她喉间像哽了什么一般,转身离开的每一步都迈的异常艰难,脚下像灌了铅一般。头顶的天空像蒙上了一层晦暗的色调,以往璀璨的星光全数隐藏在这大片的晦暗中。
一刹那间回忆像泄闸的洪水,几乎在一瞬间将她从头顶开始淹没。她眼前满是路丛光那张笑的温柔的面孔。
他对她的纵容几乎能和她父亲相提并论,过去她常常对他说:“路丛光,我觉得你不像我男朋友,你像我爸一样,为什么你会对我这么好呢?”
路丛光对她这样幼稚的提问总是不厌其烦的回答着:“也许是我上辈子欠了你的吧。”
正因为路丛光的宠溺和纵容,她才能活得那么肆无忌惮,她每次找路丛光有事的时候总爱撒娇喊他“小爸爸”。而他也不介意,只是伸手揉揉她的头发。这样的时刻顾衍生总会有几分恍惚,以为是叶肃北回来了。
她知道自己是不对的,可是在最痛最痛的时候,她总想拉一个人和她一起痛。
她至今仍记得大学时她无聊加入烹饪社学做菜,她自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哪懂什么烹饪?做了一盘黑乎乎的青椒肉丝就兴冲冲的带给路丛光,还趾高气扬恩赐一般的对路丛光说:“我亲手做的,你有口福了。”
路丛光笑呵呵的拿着筷子把那一盘全数吃下去,吃完以后还一本正经的说:“这腌肉炒的火候正好。”
当时顾衍生就一脸窘迫的用筷子沾了下剩下的汤汁来尝,咸的几乎不能入口,她愧疚的扣路丛光的喉咙让他吐出来,他却打开顾衍生的手说:“要是能吃一辈子,我肯定每次都吃完。”
顾衍生的眼泪猝不及防的落下,她知道此刻若是生出怜悯的情绪,那才是对路丛光最大的侮辱,可是她不能阻止这样的情绪在她心里泛滥。
她果决的转身,上楼,回到原处。
她大力的推开门。路丛光大概没想到她还会回来,颓然的坐在椅子上,脸上满是受伤的脆弱表情。他身后大簇大簇的彩色气球让他此刻看上去更加落寞,他像一只受伤迷失的小兽,目光胆怯的望了一眼顾衍生,随后又垂下头去,他声音低哑:“为什么要回来?是想见证此刻的我有多么的可怜?”
他的刘海低垂着,脸上的表情隐藏在刘海里,她看不见。
她一步一步的走近他,像以前每次他给她勇气的时候一样,温柔的摸着他的头:“路丛光,没有我,你也可以活得很好。”
路丛光再次抬头,以往黑亮充满灵性的眸子此刻变得深不见底,他凝视着顾衍生,片刻后他笑了出来:“我知道。”
他明明是笑着的,可是表情看上去却叫人那么悲伤。他盯着顾衍生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从小到大我想要的东西我从来都留不住。我想要爸爸,可是妈妈说对我说,我没有爸爸;我想要你,可是你对我说,你爱的是叶肃北。我对自己说,没关系,我被拿走了东西,就会有另一样来填补了。可是这么多年了,我依然什么都没有得到。”
他自嘲的一笑,笑的顾衍生一阵心酸。
他伸手拿过桌上的酒瓶,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抿了一口酒,他又说:“现在,我连最后一样也失去了。今天,是我最重要的一天,你的生日,和,母亲的祭日。”
他说的云淡风清。
顾衍生瞪大了眼睛,嘴唇紧紧地咬着,心里像有什么东西揪着疼。工作室里明亮的灯光打在路丛光脸上,顾衍生只看见一片惨白。
她大脑轰的一下全然无法思考,她紧紧攥着手心,心通通直跳,后背汗意涔涔,她竟觉得自己有几分颤抖:“什么时候的事?”
路丛光抬眼望着别处:“七个小时以前。”
顾衍生什么也没有再问。因为她知道,此刻任何语言都太过苍白。她不是不知道路丛光和母亲的感情。他以前就说过,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不要他他也不怕,因为他还有一个全世界最疼他的妈妈。
看着路丛光有些涣散的眼神,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她无声的将路丛光拥在怀里。她身体接触到他的那一刻,明显的感觉到他身体的瑟瑟颤抖。
她像安抚孩子一样轻抚着他的背脊,软言说着:“我知道你现在很不开心,你还记得我以前和你说的吗?不开心的时候,只要都说出来就好了。现在我哪里也不去,你有什么不开心的都告诉我,好不好?”
路丛光沉默的埋首在她颈窝中,像个自闭的孩子,许久许久以后他才说:“今天是我亲手盖的白布。我看见医生把她拖走了,感觉她只是换了一个病房。以前她好好的时候,总爱跟我打电话叨念我快点回国。可是我回来了,她却又走了。”
顾衍生眼底一片潮湿,她咬着牙拼命忍住眼泪。
“她那么爱漂亮的人,医生把她头发都剃光了,那么辛苦的治疗她都没哭,可是剪头发的时候却哭了,她求我不要让别人剪她的头发,可是我却没答应。”
“我好后悔……我应该都答应她的……”
“……”
顾衍生也不知道他说了多久,久到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当她颤抖着双手去拭自己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