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脑袋里顿时浮现出上高中的场景,那时的我们还爬在课桌上摇头晃脑地背着名言名句,外边的世界与我们无关,我们只是闷头读书写字,一派平静。
我的眼眶顿时潮湿,片刻就呜咽起来。
小南哥一见我哭,就忙说:“你别哭,别哭。”说着就拉着我离开这条窄窄的胡同。我没有反抗,一直跟着他走。
大街上灯光流光溢彩。走了少许,小南哥拉着我上了一栋破旧的楼。当时的我泪若泉涌,对他全然没有丝毫戒心。关键的是,我认为小南哥不是个坏人。
爬上了五楼,走进一间简陋的屋子。屋子内只有一张凌乱的床和一些邋遢的杂物。他匆匆整理了一下床,腾出一片干净的地方,示意让我坐下。
我停止了呜咽,脸上覆满了泪水。坐在他刚刚整理过的床上,还能闻到一种腥臭的怪味。
“你喝水吗?我这里没什么吃得,先喝点水吧。”小南哥微微笑着说,说话期间递过来一张纸巾。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一脸窘相,这样看上去,他更像一个初来咋到的男孩子,嗫嚅羞涩。
我点点头,收回目光。他转身走到墙角倒了杯水递给我。屋内的光线并不明亮,屋顶上只是安装着一个度数极低的白炽灯。窗外就是流光溢彩的大街,有色彩斑斓的余光照进小屋,给这狭窄的空间增添了几分活泼。
“殷萍,听说你马上就读大四了,好羡慕你们大学生,像我这样的人,唉,一辈子恐怕也上不了大学了。”小南哥依旧笑着说,隐隐有些羡慕。他好像特别爱笑。
我愣了愣,大学生?突然觉得好陌生,三年就这么过去了么?我有些想不起来这三年怎么过去的,真像是做梦。不知怎的,忽然觉得小南哥特亲切,我擦掉脸上的泪,抬头看着微笑得他,说:“小南哥,以后叫我吴雪吧。”
我顿了顿,他也是一怔,没想到我会坦诚地说出真实名字。我看着他继续说:“上大学又怎样,还不是一样。”
“吴雪——”他悄声念叨了一下,“当然好了,能学好多有用的知识呢。”
他说话有些调皮,似轻烟袅袅飘出,令人舒爽不已。我自虐地哼道:“知识……像我这样也算学习知识?”
忽然觉得自己好肮脏,怎么突然间就从清纯小学生沦为风尘女。我苦笑着,像一个历经沧桑的妇人。
小南哥眼神有些冷,像是不忍心提到我的伤心处。眼神里的哀伤一闪而过,旋又浅笑着说:“每个人都是一个无助的存在,你何必这么悲观。像我这样,从小就无依无靠,能混到现在,有地方住有饭吃,已经挺幸福的了。”
小南哥说话很贴心,仿佛每一句都那么包涵哲理。他的幸福原来如此简单,有饭吃有地方住就幸福的不得了。
“你没有家吗?”我开始好奇他的身世,他依旧笑。
他的眼睛十分明亮,昏黄的小屋似乎掩盖不住他那晶莹的眸子。他笑着说:“当然没有家,呵呵。”
我一怔,全然没有想到小南哥说这些的时候竟然还面带微笑。
“我从小就没有家,只是寄居在一个叔叔家。叔叔对我还好,只是婶婶她……所以,我九岁就出来流浪……”小南哥微笑着,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没有表露一丝哀伤,“呵呵,不说这个了,好远的事情了。对啦,你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吧。我叫南征,东西南北的南,征途的征。”
他说话斩钉截铁,有种大海的干脆。我看着他低低念了一遍“南征”。
突然觉得场面好滑稽,一个靠拉女人卖身挣点中介费的小伙子,一个靠卖身过活的女人,竟然在一起聊起这些与工作无关的事情。小伙子还力劝一个即将落入风尘的女子谨慎入行,传出去,不骂他傻瓜才怪。
第11章 回忆02
我看着他低低念了一遍“南征”。
“你的名字蛮好听的。”我细声说道,右手轻轻捋了一下眼前的一溜长发。
他听了就呵呵笑起来,眸子那么晶莹:“好听不好听,都这样了。”他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像是所有的事情都无所谓一般,又问我:“吴——雪——,你是不是有什么困难?”
我的身子微微一震,我明白他所说的“困难”就是缺钱。如果不是缺钱,谁会去那个地方工作。即便说起来习惯用文雅的“坐台小姐”代替一些避讳的字眼,可是我理智地知道,到了那里,终究是要劈开双腿去接客。不然怎么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钱。
原本安定少许的心骤然翻腾起来,我本是来挣钱的,怎么跑到这里跟他说这些闲话。我周身颤抖起来,紧锁的眉头,眼前涣散出懊恼的光芒。
“不,小南哥,我们去吧。”我霍然站起身子,冲着他大声说道,脚步开始往外迈。
他身子一僵,像是始料不及我会这样。他腾地一下跳到我的身前,挡住我的脚步:“吴雪,你真的要这样吗?”
你真的要这样吗?
我真的要这样吗?
我的脑壳似乎突然迸裂,成千上万个烦乱的念头辗转滑过。我难道真的不该去吗?可是,可是那高昂的学费,那岌岌告危的生活费,那清汤挂面的不堪日子……
妈妈的倦容飘然浮现眼前,家庭的贫穷,生活得窘迫……一个个清苦的场景肆无忌惮地入侵我的大脑。我只是个孱弱的女子,怎么去面对这么多沉重的问题。我该不该去?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