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一切跟在安庆府和九江府的套路基本相同。
这位妙龄少女身着锦衣华服,身上穿戴的金银饰几乎要把羸弱的娇躯给压垮,郭少恒睁着眼说起了瞎话:“都是些随嫁的嫁妆……”
沈溪冷声道:“听郭参政的意思,这是城里的马车不够用了,谁家嫁闺女,本官还要借用嫁闺女的马车才能回府去?”
郭少恒有些尴尬地摇了摇头,道:“中丞大人,这是……嫁给您的大家闺秀。”
“大家闺秀!?”
沈溪出一声嗤笑:“嘿,本官才刚到武昌府,地方士绅就张罗着给本官纳妾,还是大家闺秀?”
郭少恒道:“确实是大家闺秀,乃是城东林秀才家的三千金,沈大人是留在内室,还是养在外宅,又或者……随便送去何处,都是大人您的事情,大人只管放心便是。若大人对林家千金的相貌不甚满意,只管提出来!”
沈溪将车帘放下,道:“本官对什么都不满意!郭参政,本官知道你想些什么,但希望你考虑清楚,你不是地方商贾、士绅,而是朝廷命官,你要做的是维护朝纲法纪,而非帮人行贿。”
“本官初到武昌府,什么都不了解,你这么急着送礼,本官是否可以认为,这地方上的弊政很大,需要本官彻查?”
“没……没……没有……绝……绝无此事!”
郭少恒瞠目结舌,说话结结巴巴,显得无比紧张。
主要因为沈溪到来后,一言一行、举手投足间表现出来的气势实在太强大了。
沈溪道:“如果没有,那自然最好不过……即便有,本官相信你郭参政是聪明人,应该能在马藩台抵达武昌府之前,将问题都解决好,是吧?”
沈溪说完伸出手,用力拍了拍郭少恒的胸口,意思是,本官言尽于此,剩下的你好自为之吧。
这会儿,沈溪已经开始用一些手段来打郭少恒。
这番话表露出的意思是:“本官现在不能受贿,除了无功不受禄外,现在左布政使马天禄尚未赴任武昌府,存在一定的隐患,你先把马天禄的问题给我解决了!如果马天禄不闹事,本官再跟你说收银子和美女的事情!”
郭少恒原本有很担心,但沈溪突然做出如此明显的暗示,顿时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笑着说道:“中丞大人所言极是,下官知道如何去做了,绝不会给中丞大人您惹来任何麻烦!”
沈溪冷笑一声,对马九道:“让轿夫把轿子抬回来,将衙差也叫上,送本官回府!”
马九领命而去。
等沈溪上了轿子,督抚衙门的人浩浩荡荡离开蛇山脚下,郭少恒马上被一群人团团围住。面对沈溪表现出的油盐不进,所有人就让郭少恒出主意。
郭少恒道:“紧张作何?有本官在,绝对出不了问题,尔等只管把心放回肚子便可!现在要做的,是准备几天后迎接马藩台!”
郭少恒以为自己吃定了沈溪。
他属于官场上的老油条,应付了不知道多少任上司,自认在察言观色方面有自己的一套。
现在他仍旧在想沈溪的喜好,等把马天禄摆平后,沈溪那边自然迎刃而解。
郭少恒把问题想得异常简单,根本就没料到沈溪只是在搪塞和敷衍他。
沈溪对这样喜欢欺上瞒下的官员了解得很透彻,利用一个小手段,就让郭少恒不再来烦他,觉得很值。
当晚,沈溪回到总督衙门已快二更天。
熙儿早就收拾好等候沈溪回来,可惜沈溪喝了几杯酒,再加上旅途劳顿身体尚未完全恢复过来,回到家中便直接进房休息,甚至连衣服鞋子都没有脱便沉沉入睡。
云柳进房查看过,轻唤之下沈溪没有任何反应,知道自己的小姐妹没有机会得到沈大人的眷顾疼爱,只能帮助沈溪脱下鞋子,然后给他盖好被子,然后到另一个房间好好安抚熙儿。
这一晚姐妹二人通宵未眠,可惜等到天亮,沈溪都在呼呼大睡,她们知道这下彻底没戏了。
等第二天日上三竿,沈溪才懒洋洋地睁开眼,起床后感觉头晕脑胀,身体酸痛。
“这种应酬,以后还是别再有了,不然要不了多久就得未老先衰。”沈溪一边出言抱怨,一边整理衣服。
平时这会儿云柳早就备好洗脸水,结果等他出房,现不见佳人踪迹。
沈溪只能自己去伙房打热水洗脸,正在洗漱,马九过来问询:“老爷,您今天要出去?”
沈溪指了指衙门口方向:“没人来叨扰了吧?”
马九道:“老爷,今天没人来,衙门口安安静静的。”
“那就好!”
沈溪把洗脸帕挂在竹竿上,说道,“准备一下,半个时辰后去都指挥使司衙门,我到任地方,总需要把基本政务和军务了解一下……去把五老爷和表少爷叫过来,跟他们说,今天跟着我出去历练!”
沈溪到了武昌府,尚未决定下一步要做什么。
地方上的库房和账目需要核对一下,再看看军政情况,虽然看起来繁琐的事务很多,其实没什么大事,督抚衙门本就在地方三司衙门之上,他只负责统筹,具体军政事务基本不归他负责。
到了书房,沈溪拿起毛笔开始写上疏。
按照规矩,官员按时抵达履职地后,需要第一时间写奏疏回朝。沈溪此番奉皇命到地方担任两省总督,到任后需要把一路见闻,连同沿途感受写成奏折送到京城交弘治皇帝预览,算是履职后的第一份书面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