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熟稔地拍了拍韩杉肩膀,“你若不嫌弃,你我自此兄弟相称,肃王军中平起平坐如何?”
“不必。”韩杉不假思虑地拒绝,心中冷笑,李迎潮多年隐忍作伪的经历实在没给他留下什么好印象,韩杉心道你套什么近乎?谁知道这句轻描淡写的“平起平坐”是不是给自己下套?二人相交尚浅,韩杉岂敢当真,忙道:“我继续当‘张寒’就好。”
李迎潮这话倒不是一时兴起,一来他内心深处本就对韩家人有好感,二来若能争取到韩杉的公开支持,那他就先赵灵昭一步获得了天下士人之心,这都是显而易见的东西,另外还有一点他不想宣之于口的心思,那就是如果韩杉对他芥蒂尽消,那他和韩葳或许还有可能?李迎潮眼见韩杉对自己一脸冷漠排斥,突然生出点儿迎难而上的兴致来。
李迎潮兀自出神,韩杉暗暗在心里琢磨他的话,也掂量出了自己的分量,便再次强调道:“我初次入军,不想借家父扬名,暂时还是想用‘张寒’之名。”还有一点顾虑他没明说,就是他二姐韩芙还在赵灵昭的后宫里,孤身一人,没有家族支持,若再出了个反贼弟弟,不知能否自保。韩芙的性子,一向对家人报喜不报忧,所以韩杉一直都不确定赵灵昭待她怎样。
李迎潮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你以后有何打算?”
韩杉心道,总不能说我来你这是偷师历练的,先混出名头了再说,只好一声苦笑,道:“能有什么打算?慢慢打算。”
李迎潮道:“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做到在军中让众人信服,你有把握吗?”
韩杉早就在新兵中小有名气,现下跟在程决身边,与一些老兵甚至将领交情都很不错,但若说让人“信服”,恐怕还远远不及。韩杉不解地看向李迎潮:“你有什么安排?”
李迎潮一笑:“一个月后,给你三万精兵,驻守淮安府,你敢接么?”说着一顿,又补充道:“或许还不足一个月。”
韩杉也笑了:“这不应该问我,而应该是问你敢不敢。你若真敢把这么重要的担子给我,我为何不敢接?”
“哦?那你倒说说看,这副担子如何重要?”
“若真能轮到我去驻守淮安府,想必你对余胜翼余将军和陈将军那边都另有安排,不管你的目标是大赵京畿军还是其他,都需要先收服镇海,至少要维持镇海目前按兵不动的现状,因为镇海定,整个南方便定,无力掀什么风浪。不过……”韩杉眼色玩味地看向李迎潮,“你就不怕我倒打一耙让你腹背受敌?你凭什么这么信任我,把如此生死攸关的一个地方交给我?”
“你不会。”李迎潮摇头笑道,语气肯定,“且不论你心性品行如何,你目前也没这个实力,用我的兵反咬我一口,你会浪费掉你目前唯一的优势,那就是韩相的声望。更何况,肃王军是那么容易叛的么?我若连这点把握都没有,还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跟你说话?”而后又正色道:“镇海军号称编制十万,满打满算也就六七万的战力,我肃王军三万精兵完全可以一战,只是……我不想硬拼。”
韩杉略一思忖,会意道:“你想策反林晟?”
李迎潮眼露赞赏之意,点头肯定。
韩杉不由疑惑道:“林家在永安京中也有不小的势力,林晟敢动?”
李迎潮冷笑:“林氏族人如今在大赵朝廷被江家排挤得不轻,基本也就剩林望一个太常了,赵灵昭绵里藏针,不知不觉就动了林家的根基,林晟不可能安之若素。你与林晟本就是旧识,我原本想自己去见他,但现在看来,你比我更合适。”
“我不明白,肃王军中名将众多,单凭我与林晟的一面之缘,还不足以成为理由吧?”韩杉说完不由轻声叹息,他总感觉自己心中那点儿女心事已经被尘封了许久,现在不再回避地想来,距离那位林家大小姐低眉娇羞地轻吐出“等你”二字,还不到一年的时间。
林家累世公卿,林冉肯定不如韩家女儿自由,早已到了待嫁年华的她,不知现在进了谁家?韩杉一时神色惘然,唏嘘不已。
李迎潮也不禁陷入深思,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这么信任韩杉,说到底二人根本不熟,他对韩杉的全部了解仅限于他幼年是个勤恳好学的太学生,长大后是众人交口称赞、争相结交的相府秀杰。可这些同自己有关系么?李迎潮被自己心中一个一闪而过的念头吓了一跳,那就是——他其实挺希望韩杉有野心的。
二人各走各的神,片刻之后被帐外的一阵笑闹欢呼声打断,二人走出帐中,只见大营内众士兵正一脸兴奋地端着大海碗等着分酒。军中平时禁酒,陈廷祖考虑到大家近日操练辛苦,破例准备了些上等好酒来给将士们消乏解馋。
李迎潮与韩杉站在无人处远远观望着,陈廷祖见状,送来了两碗酒,二人接过,席地而坐,看着营中众人,一些士兵正起哄着要进行一场角力比赛,众人乱哄哄围成一团,喊些无伤大雅的玩笑。陈廷祖御下甚严,军中难得有这样的轻松肆意的氛围。
韩杉端起酒来,只觉一股烈气扑鼻而来,他还从未尝过这等军中烈酒,刚要送入口中,脑中又突然冒出来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和林晟是旧识?”
李迎潮一笑,刚想说“这算什么秘密”,旋即才想起这事确实不是纵横传递的消息,而是韩葳告诉他的。李迎潮端起酒碗大口灌了下去,避而不答,似是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