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宫;陶韩之争,乃至朝廷与西山的矛盾于此既得不到突破口,自寻别处斗个你
死我活,犯不着赔上整座龙庭山。
魏无音闭上眼,微微仰头,无声叹了口气。
明智的选择一直都摆在那儿,难的是放下。
身为龙庭九脉中最骄傲的风云峡一支,没有人比他更能深刻地体会,这个抉
择究竟有多难。
围满广场的奇宫门人,无论色字辈的年轻弟子,抑或无字辈的披绶长老,人
皆无语。
偌大的通天壁上风刀扫落,直到豪笑声打破这令人难受的死寂。
「侯爷两度造反,连累将士无数,发此狂悖逆论,独某毫不意外。」
高大威武的紫膛汉子收起笑声,投来豪烈目光,直视摇摇欲坠的青年。
他这样的人毋须眦目咆哮,便能散发出强大气场,听得奇宫众人精神一振。
「奇宫恪守国法,服膺朝廷,侯爷若有圣谕在身,我等自当出迎十里,伏道
相候;非如此,便是侯爷孤身一人,闯山挑衅,龙庭九脉纵有不敌,拼着四百年
的祖宗基业不要,岂有下跪低头,任人宰割之理!」
独无年踏前一步,横臂当胸,提气开声:「江湖事江湖了,今日是侯爷犯我
,非是奇宫求战!为敌为友,俱看侯爷,亦非我等能决。若外人打到侯爷的家门
前,试问侯爷,战是不战?孰胜孰败,又有何干!」
全场为之一静,轰然叫起好来,采声响彻云霄。
奇宫众人明知单打独斗,独孤寂绝不可胜,却再不担心长老战败、颜面扫地
云云,个个热血上涌,难以遏抑。
——就算被当作政争的棋子,身不由己,也要让央土蛮子瞧瞧鳞族的气魄!
「孰胜孰败,与此何干!」
「阳山九脉,伏魔平灾!」
「……请长老为我等一战!」
「我龙庭山有战死之尸,无俯首之臣!」
魏无音纵有如簧巧舌,一时也无话可说,心知这一战终不可免,苦笑道:「
喂喂喂,比武较技而已,又没有不共戴天之仇,犯不着拼上老命——」
忽见独无年咬破了左手食指的指尖,蘸血在右腕上书写,摒气凝神,眸光垂
敛,鼻额微见汗渍,似忍着什么剧烈苦楚。
他与独无年派系不同,整年未必能见上几回,不曾近距离打量过这条「犀紫
罍金臂」,但潜鳞社中相关的机密文书乃师兄所授,魏无音珍而重之,一早便背
得滚瓜烂熟。
犀紫云云,指的是肤色奇异,犹如犀皮酱紫。
而「罍」
则是上古的铜鼎酒器,读作「雷」
音,山上都说是臂上的金色黥纹状似铜器镌刻,因此得名。
魏无音却知真相并非如此。
独无年幼时因缘际会,得了这条紫臂,濒死之际,被一名游方道人所救。
那人既识紫臂来历,亦与龙庭山渊源极深,遂打碎一只无比珍贵的上古异质
金罍,研成漆泥,于独无年的右臂誊写符箓,镇压其上魔魇;左思右想,仍带上
龙庭山,以防后患。
「……所以说,那条紫臂不只刀枪不入,还是麻烦?」
魏无音没跟独无年动过手,但师兄打过几回,那鼻青脸肿的凄惨模样可难忘
了。
应无用反应比鬼灵精的师弟更快,也想起那回之惨,只是不怎么上心,耸肩
一笑。
「事不寻常必有妖。力量凭空而得,岂能无有代价?独无年自己也未必知晓
便是。」
「但咱们潜鳞社知道。」
魏无音对师兄拉拔他进这个秘密结社,而非是褚老三,不免有些沾沾自喜。
这代表谁才是师兄心目中值得倚重的那个人。
「潜鳞社」
在台面上并不存在,谁敢在长老面前提起,定会遭到严厉的训斥乃至惩罚。
但弟子之间莫不口耳流传:潜鳞社超越宗脉的门户之限,只有每一代中最最
出色的弟子才能被招揽,而且由不得你拒绝。
据说它们甚至在通天壁枵空的山腹地宫中,有个专属密室,如知止观之于长
老合议——这是何等崇高、又是何等超然的地位!「四百年来的奇宫之主和紫绶
长老们,年轻时全都是潜鳞社一员」
的说法,魏无音无论在风云峡或其他宗脉都曾经听闻。
褚无明于此毫无反应,漠然一如其他事。
魏无音私心觉得褚老三压根不信有潜鳞社,落选只能说是天理昭彰。
除了领进门的师兄应无用,魏无音不知成员还有谁——此一节也与传说相符。
潜鳞社中人彼此并不相知,但能通过特殊的号记手势加以辨认,毕竟秘密结
社非是供人抱团取暖之用,是身份的标示,以凸显山上最优秀的一群人,必
要时可以携手合作,不为宗脉所囿。
「但咱们潜鳞社知道。」
应无用放落书卷坐起,顺着他的话又复诵一次。
魏无音闻言微凛,忽然会意。
「‘知道’很沉重。面对残酷之事,多数的人宁可自己不知道。」
应无用看出师弟的颖悟,敛起闲适的姿态,正色道:「所以知道的人,必须
负起责任。若有一天独无年必须知道了,我们就得告诉他,那条‘犀紫罍金臂’
绝非苍天之赐,而是灾难之端;不得已时,须由我等伏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