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丈夫跟别的女人生下来的孩子,还不如从外面抱养的都没血缘的呢,就算不如亲生的贴心,好歹也不戳心。
该说的几句话都说完了,滇宁王想想也找不出什么事来了,挥手道:“行了,你去祭拜你外祖吧。”
沐元瑜更不多话,利落退了出去。
滇宁王负手站在门前,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青石主道上,开口:“许三。”
一个衣着朴实,面目平常如庄稼汉子的男子从隔壁过来,打着灰扑扑的行缠,脚步悄无声息,躬身抱拳:“王爷。”
“人准备好了吗?”
“回王爷,准备好了,听王爷号令。”
滇宁王面色森冷,低声道:“去围神山下,待世子一行祭拜下山后,就动手。记着,本王只要令世子受些伤,不要伤到她和王妃的性命,这个分寸,你务必拿捏好——至于其它的,可以不必顾忌。”
许三微有迟疑:“——那阮钦差呢?”
“能不伤,就不要伤到他。”滇宁王道,“如若不能,那就算他命不好了。”
他错养了的这个女儿,是太聪敏也太有机变了,令他甚而有点恐惧。
她自己的主意太大,再放任她在京里,不知将会做出什么事来。
这次回来了就不能再让她走,只有将她留在身边,他才能安心。
这个女儿还是天真了些,以为一个翰林官就能令他投鼠忌器。
到底是个姑娘,心再大,还是慈软,不知道“天高皇帝远”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第84章
神山一整座山都属于刀家。
二月里,草木生发,越往深处走,参天绿树渐多起来,树梢上清脆的各色鸟鸣远远近近地回荡着,奏出一曲青山曲。
车马行不进去,众人都换坐了滑竿。
阮云平没坐过这个,开始上去时很是新鲜,山里空气也好,一路绿树繁花,他恍惚间觉得自己不像来做使臣,倒似踏青了。
“王妃娘娘,沐世子,这座神山真是圣地,十分令人想望。”他忍不住转头说话。
他揣着圣旨,见官大一级,所以行在第一个。
滇宁王妃道:“阮翰林若喜欢,可以多留两日。只是需由我娘家的人引着,这山里规矩多,若独自乱逛,易生危险。”
沐元瑜则在后面没有说话。
阮云平不过是感叹一句,他有皇命在身,奉旨吊唁,岂敢真搞的似游乐一般,就道:“不敢叨扰刀土司的清净,微臣只是有感而发。”
他转回头去,继续一颠一颠地前行了。
滇宁王妃却觉有些不对,她不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对别人留意不到这份上,对着自己的孩子却是感知十分敏锐,她觉得以沐元瑜向来的为人周到,被阮云平点着名了,不该一语不发才对。
她向跟在旁边的一个大丫头低声吩咐了一句,大丫头就放慢了脚步,等到了后面沐元瑜的滑竿旁,低声问道:“世子,娘娘问您,可是还没歇过来,有哪里不适?”
沐元瑜摇摇头:“你回母妃,无事。”
大丫头加快了步子到前面告诉了滇宁王妃,滇宁王妃仍是不放心地看了看,沐元瑜回了她一个笑容,她方有点迟疑地转回头去了。
后面的沐元瑜扶着身侧的竹竿,心下其实不安。
她忍不住在心里把自己跟滇宁王的对话又过了一遍。
当时不觉得有什么,如今回想,却是越想越觉得滇宁王的反应有些过于平静。
她这趟拐个钦差回来,其性质是比不上那回假造上书严重,但就她的作为来说,是呈递进式的,看在滇宁王的眼里应该是变本加厉,亮明招牌跟他作对到底才对。
她不觉得滇宁王有这个肚量就这么接受了她的挑衅。
沐元瑜转着头,把自己这列长长的队伍打量了一遍,目光最终定在最前面的阮云平身上。
然后她才略微找回了一点安全感。
她很想留下来多陪伴母妃一段时间,但她无法忽视内心的警讯,不管这警讯到底是不是她草木皆兵,沐元瑜都决定祭拜过后,还是尽快返回京城去。
她想保全滇宁王妃,首先必须保全住自己,有短暂的分离,才有长久的相聚。
渐行渐深,前方忽隐约传来些人声。
有人声不奇怪,山里本住着有人家,奇的是这人声虽隔有好一段距离,但听得出极熙攘,竟好似有一个市集。
鸟鸣山更幽的深山里忽然出现这动静,又瞧不见有什么山寨的踪形,这就有点渗人了。
阮云平心里发毛,转头要问,却见身后的队伍停了,滇宁王妃和沐元瑜都正从滑竿上下来。
沐元瑜见他望过来,知道他费解,不等他问,主动解释了一句:“是我外祖父的送葬队伍。”
阮云平恍然大悟中又仍夹杂了几分糊涂地“哦”了一声,也自觉地忙跟着下了滑竿。
全部人等步行了一段山路,阮云平终于明白为何会那么热闹了——前方竟真的好像出现了一个市集,只见摩肩接踵的人群中,两旁都是挑着货担的货郎,服色是鲜明的百夷风格,中间则是一列拉着长绳的队伍,长绳有许多根,都系在正中的一辆架子车上,高高的车上放着一口长方棺木,四周环绕着白布灵幡。
拉车的人称得上浩荡,有青壮,有老幼,还有僧侣,虽说车行山中不易,但这么多人拉一辆车,照理应该不那么费力才对。
就阮云平所见,这辆车的速度却是跟蜗牛差不了多少。
等走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