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一句“宋三石”出口,宋磊浑身血气上涌,一张可人的小脸蛋儿涨成了块酱猪肝。
伴随着宋磊在外哇啦哇啦的叫唤,祁无雪随手一抖帘子,便将宋磊搁在外头,并毫不客气地威胁道:“再偷听就割了你耳朵下酒!”想想如此对一个涉世未深的小童似不妥当,便又补了一句,“再拉帘子把你手指也剁了,还能凑盘凉菜。”
话音刚落,世界重归安静。
王鄞好容易忍住笑,祁无雪这凶神恶煞的还真像那么回事。碧玉霜被其随手塞进了包裹,与沉甸甸的银两一搅和,叮铃铃一阵响。
方才的话题是继续不下去了,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这三三两两的对话中,王鄞好像突然知道了很多有趣的事,而这些事都是关于祁无雪这个传奇的珠锦郡主的。
首先,祁无雪根本不会什么祈福之法,纯属瞎编胡扯罢了,当日元宵那朵七彩祥云,不过只是槐桑在下头偷偷做了点手脚使了个障眼法罢了。而皇帝之所以坚信不疑,只是心中那股子追求长生的执念在作怪罢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再者,所谓的各类名山道观以及道长半仙,都只是祁无雪早年在江湖上交的好友,加诸祁无雪又是温襄王从道观中收养,本身便带了许多扑朔迷离,皇帝自然更是深信。
至于如意的去向,祁无雪故作神秘的没多说,大抵安全着,用不着担心。
这么一番之后,王鄞便不再一本正经地叫祁无雪“娘娘”了,而改口换了“珠锦郡主”,只是不知为何,从王鄞口中吐出,竟不自觉地带上几分搞笑色彩。惹得祁无雪漂亮的脸蛋一阵青一阵白。
王鄞没问为何祁无雪如此大方地便将这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吐露给自己,反而竟有些欣喜,自然,祁无雪为人不可能托盘而出,然而其坦白了这么多,必然亦是把自己当做知心之人相待了。如此一点,也算可喜可贺。
而祁无雪进宫的理由同时亦昭然若揭,如此费尽心机巧舌如簧地欺君瞒上,其目的再简单不过——打着皇权的主意。这世道远比自己知道的混乱,王鄞望着面前悠然自得的祁无雪,心里突然平静得很。
复仇的最好结果不过就是弑君倾朝,祁无雪,我们好像又走到一起了。
谈笑间时间仿佛流得格外迅速。一弹指,马车早已跨入了徽州大郡,小道上慢慢多了人声。因不能与皇帝一行走一条官道,入境的第一站便是较为偏僻的平淮乡。
平淮乡乃徽州与鲁南相交,地势始而由缓入急,再往南便是一片丘陵地带,高高低低,碧树如盖。此地并不算富裕,然民风淳朴,背靠环山,面朝秦淮始源,形如聚宝之盆,算得上数一数二的风水宝地。历年进士不少便是从这小县城中脱颖而出的,然其百姓乐得安居,并无更多进取之心。
自马车下来,梅雨时节的小城沉静而温婉,笼在一片水汽之中宁和如卧。
宋磊明显还未解气,稚气未脱的小脸鼓成个包子,黑漆漆的眼睛瞪着祁无雪,小嘴闭了个严实,生怕一句不讨喜,就被大卸了八块。真想不通自家老板怎会狠心把自己塞给如此可怕的婆娘,空长了一副好皮相。
王鄞见状,笑呵呵地上前,俯身微笑着摸了摸宋磊的朝天髻,整个一温柔体贴大姐姐:“乖,不生气啊,姐姐给你买糖葫芦。小石头。”
宋磊好容易感受到温情,正感动不已,听到那称呼,先是一愣,继而一脸哭丧二话不说便掩面甩袖而去——没一个正经的好人!
阴雨之际天色暗地极快,晚饭后便全黑了下来,祁无雪是个不安分之人,出门探手一试,发觉停了雨,便高兴地回身拉着王鄞一同出去散了步,全然无视了欢欣雀跃地想要跟上来的宋磊。
宋三石望着两个女人手牵手往外撒欢地奔去,心情犹如秋风扫落叶般萧条:难道最近姑娘都不喜欢自己这种可爱的美男子了吗?难道不应该上演一场两个人为了抢着跟自己玩而争得头破血流的戏码吗?!
步于平淮乡最热闹的南街,秦淮水从喧哗闹市欢跃而行,不远处的黛山在夜里影影绰绰,又有弯月细细一勾,水光山色月清姿,着实赏心悦目。
两人并排靠于十二桥洞的主桥之上,河面朝南便逐渐开阔,潋滟暗色中远远地亮着诸多闪闪渔火,静谧平和。
祁无雪望一眼王鄞的侧脸,霜白笔挺的鼻尖,玲珑下颌,她只如此静静不动便风华自成,将这无限景致皆比了下去。
世间之事千变万化不可捉摸,却终究难离其宗。不过入了眼,走了心,便再难脱身罢了。
祁无雪背靠栏杆无声地笑了,她闭上了眼面着风,因此错过王鄞不经意的眼神,那眼神中分明写满了少见的温柔。
小县城眠地特别早,不一会熙攘的南街便只剩了稀落匆匆几个行人。
趁着还未打烊,祁无雪兴致勃勃地扫了许多当地小吃,满满抱了一怀,还不由分说买了两份,非得让王鄞也入乡随俗。于是结果便是两人愁眉苦脸地吃了撑,于是祁无雪又有理由拉着王鄞继续闲逛,美其名曰——消食。
县城极小,除了几条大街便皆只剩了民居与幽静小巷。漫无目的地踢着石子走着,前方巷口似聚着不少人,个个伸长了脖子围个小圈,中间亮着灯火,想来是聚众赌博闹事罢了。
可祁无雪这个好事之徒还就顶喜这等闲事,三步两步上前干脆地拨开几个人,透着缝一看——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