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道。
“晏侬却想看到姑母后悔。”晏衣扭头看向晏侬,看到少女脸上闪过一抹不屑,“所以,晏侬现在要告诉姑母,姑母您犯下了多大的错。姑母可知,容子修根本就不是当年在姑母手心写字的那个少年,姑父才是。”
晏衣不假思索地驳道:“你胡说些甚么!”
“姑母不信?姑母想想,在这世上,除了姑父,还有哪个男子会像那个少年一样挖心掏肺地对待姑母?容子修容宗主么?”晏侬一哂,“他连娶你都做不到,又怎会为了你以身犯险地去寻药?”
“我的确不信。”
方说出这几个字,晏衣耳中便传来一人传音入密的声音,“她说的是真的。”是千寻芳的声音,与他惯常的语调不同,没有痞意,只有凉意。
晏衣举目四望,却搜寻不到千寻芳的身影。千寻芳的话让她心下一慌,仰头对着虚空大声道:“我不信。你骗我,你们说的,我一个字也不信。”
晏侬被她怪异的举止吓了一跳,疑惑地看着她。
耳边又传来千寻芳的声音,“我是骗了你,不过不是现在。当年你眼睛治好之后,曾来向我求证,我当时说的,的确是骗你的。”
“不,我不信。”晏衣捏紧双拳。
千寻芳嗤的一笑,“自欺欺人。随你,反正,你信不信关我何事?我只是将事实告诉你。其实,你外甥女方才,是说到你心里去了罢。你心里是明白的,像容子修这种人,连娶你都做不到,又怎会是当年为了你连性命都可以不要的写字少年?而那个少年,却差点死在你手上。现在,他是真的要死在你手上了。”
晏衣目光向不远处一扫,看到才将将喘过气,颓然坐在地上的容子修。紧捏的拳头渐渐松开,一步步朝容子修走了过去,站在他面前,一字一句道:“当年你写给我的那些话,你挑几句,再亲口与我说一遍。”
容子修眼中闪过一丝愕然,很快恢复寻常,脸上浮起一丝不豫,“休要闹。”
“再对我说一遍!”晏衣忽然声嘶力竭,不顾形象地一吼。
空气有一瞬的凝滞,四周一下静得诡异,只剩下晏衣的吼声在山间回荡。
便是在晏衣的回声中,传来柔和的一句——
“晏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
晏衣不用转头,也知道这声音来自何人。有些虚弱,是容远岐的声音。她一下觉得头有些重了起来,脚下虚轻,身形不稳,晃了晃。容子修赶紧伸手将她扶住,却被她甩了开去。
容远岐的声音还在继续款款叙说着。
“在下对姑娘一见忘俗,再见倾心。”
“我叫你阿衣罢。”
“阿衣的好,只有我知道。”
……
他每说一句,晏衣便觉得自己的头加重一分,越到后面,越让她支撑不住。明明是初夏,她却觉得浑身寒冷,冷得她不住地抖。一句句似催命的符咒,源源不断地充入她的耳中、脑中、心中。每一个字都堪比利刃,在她心上一刀一刀地凌迟着。
“你我之间,缘分也好,仇怨也罢,便到今日为止。强迫你,是我的错。”她听到容远岐道,声音依然柔和至极,“晏衣,我放你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穿红裤子的小白熊”君的补分和地雷~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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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后来的漫长岁月中,容佩玖时常会想,若时光就此停驻在那一日清晨第一缕霞光穿破云层之际,该有多好。
那时,她所有在意与挂念的都还在她身边,她期盼多年的也即将成真。
她生命中的一切,似乎都在朝着美好的道途延展。
圆满。
然,日中则昃,月盈则亏,天有孤虚,地阙东南。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上天,从来待她凉薄,终究是要亏欠她的。
她曾以为那一日过后,便是属于她的好时节。她努力地往上攀爬,却在与九重天只有一步之遥时,被打回地狱。
便是在容远岐对晏衣说出那一番话之后,幽静的松云峰顶猛然间传出如雷巨响,吵哄昏乱似天覆地灭。
所有人一惊,顾不得眼下的纠葛,纷纷举目向天地树的方向望去。却见天地树周身蓝光大盛,蓝光盛极,甚至盖过了天穹之上的那一轮白日的光辉。
随时而来的,是剧烈的地动,竹林倒塌的噼啪声以及动物四散逃亡的惶呼声。天地树摇摇欲坠,天地树上的树灵发出低沉的呜咽与刺耳的尖啸。
容佩玖心里猛地一沉,暗道一声不好。方才因父母之事打岔,太过心伤,竟然将自己赶往天地树所为何事忘了个一干二净。看这情形,这回千寻芳怕是已经得了逞,夺走了天地树的灵脉。
慌忙之下,急急将容远岐托付给处尘长老,自己则飞奔向天地树。
到得天地树下,抬眼一看,天地树灵脉如同泛着蓝光的蟠龙,张牙舞爪显露在外,九条灵脉,只剩下八条。
天地树周围倒了一地的白衣长老与紫衣禅修,受伤不起。黄衣少年们双手紧紧捂住耳朵,痛苦地蹲在地上。容佩玖明白,是因为黄衣禅修体弱,受不住这一声又一声的树灵尖啸。
容佩玖迅速地环视一周,欲找出千寻芳的踪迹,夺回灵脉。
千寻芳就在天地树一侧,单膝跪地。在他身前的地上,躺着一位着月牙色衫裙的女子,是千寻芳的小杏花,景袖。容佩玖叹了口气,晚了。景袖周身盈着蓝光,灵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