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真地转过身,站直了,正视面前翘着二郎腿坐在公园长椅上的占卜师。快要及腰的黑色长发,质地高档剪裁合身的黑色披肩式大衣,同样看起来不便宜的黑色皮手套,中跟黑短靴,被一身黑衣衬得超级吓人的惨白的脸,以及比脸色更吓人的凶狠凌厉的眉眼。怎么看都是那个我认识的可疑占卜师,然而此刻我又怀疑面前的是不是本人。
“不是吧!你居然信了吗!说好的唯物主义者呢!那家伙比你还假啊连乡下老太太都不会信的假啊!”
科洛有点恼怒地瞪了我一眼:“问一下又不会死咯,万一给她治好了呢。我这两天牙疼得吃不下睡不着简直不想活,她要是用那个灵力替我把牙治好了,她要我修炼就修炼,要我出家就出家。”
“都有出家的决心了为什么不去看牙医啊!”
“因为没有医保。”她认真地回答道。
这个故事的结局是——啊,对不起,还没到结局的时候。
在我想为今天的故事写上结局的时候,科洛惯常懒散且有点小傲慢的眼神突然变得奇怪起来;确切地说,像看到不认识的老师进了教室的小学生一样充满疑惑地认真起来。
我转身循着她的视线看去,看到一个长得有点gay的金发碧眼高鼻的外国青年站在几步开外,双手插兜,微微带笑。
“hi。”他说,冲我扬了扬下巴。他穿着略有些正式的厚尼西装,左边领子上挂了不少亮晶晶的金属徽章,右边却只挂了一个,一个横着的“8”;腿长得可以叠三叠再打个结。我觉得他十分眼熟的同时又心想不对,此等异国美貌大长腿怎会主动和我打招呼?我可是刚正不阿地直了17年,比直尺还直。
看起来不是那么直的英俊青年迈开长腿朝我走来。我下意识地比较他的一步和我的一步的差距有多大,然而结果显而易见得有些伤自尊。他在我面前站定,低头打量了我一眼,像要说什么似地微微张口。然而在我的大脑飞速运转要怎么拒绝他的搭讪的时候他猛地一个转身,站在了科洛的面前。
“要找到你确实是一件麻烦的事,”他的中文意外的流畅,脸上也还是微微带笑,“不过,也难不倒我。”
深秋的傍晚,夜风带寒。俊美的异国青年安静地站在熙熙攘攘的街头,像棵树一样挺拔。他的金发似乎吸纳了落日的余温,沁蓝的眼睛比秋天最晴朗的天空更纯净、深邃。他眉眼带笑地望着面前黑衣黑发的东方少女。对方却像大理石雕像一般面无表情。
“你谁啊?”科洛说。
——什么情况,我白抒情了?
“u?”她又用英语重复了一遍。我说人家的中文说得都快比你好了你有这必要吗。
青年笑了笑,“也对,我加入组织的时候你已经不在了,怪不得没有见过我;那就自我介绍一下。”他站直身体,从外套的衣兜里掏出一个有些眼熟的黑色绒布口袋,抽开系带,取出一副浅紫色的牌。
我看着他的侧脸和熟练的抽牌动作,猛然想起是在哪里见过他了。
“我是梅林·里布罗姆,”他抽出一张牌,把牌面朝向科洛,“这一代的‘魔术师’。”
牌面上,一个赤裸上身的男子蹲在石头上,背生羽翼,脸上肩上横亘过古老的图纹。绿色的光球在他手中流转。
科洛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冷峻。如果说我刚见到她的时候她像杀完人的女刺客,那现在她就是正准备杀人的女刺客。感觉我眼睛一眨的功夫她就要从黑大衣里掏出钢琴线来绞断梅林好看纤细的脖子。
“‘魔术师’啊……”科洛喃喃地说,并没有从椅子上站起来,只是抬头斜了他一眼,“找我有事?”
梅林又是笑笑,把牌收了回去。
“我先确认一下,你是‘女祭司’?”他问。
……我突然有一种世界线要变得中二起来的预感。从刚才起一堆虽然不知道在说啥但是听起来好厉害的名词就不停地出现,两人的对话简直就像上个世纪的日式奇幻r过场剧情,然而他们的语气又一本正经得让我无从吐槽。我决定回家上网查一下他们说的“魔术师”“女祭司”都是什么鬼。
梅林说完之后,科洛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长长长长地嘘了一口气,一脸的如释重负,眼神里还有点小小的失望,“我还以为什么呢……你认错人了。”然后她站起身来,收拾起折叠桌椅——这一次我不会上当了——往公园长凳下面一塞,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走了。
走了。留下我和那个长得有点gay的金发美青年面面相觑,场面十分尴尬。
老实说,梅林本人并没有电视上帅得那么光彩照人,但厚着脸皮要来的签名和合影也足够让我回家和妈妈好好吹一顿牛了。
第12章占卜师与魔术师与双马尾的萌妹·二
那件事发生后的一周里,我把我在路上偶遇梅林的故事略去科洛的部分之后绘声绘色地好好宣传了一番,并配合手机里的梅林素颜街拍,和英语课本扉页——因为一时没找到别的能写字的东西——的签名进一步巩固并加强了我在同学心目中幸运王的地位。所以现在我的个人资料是“童其诚,男,天真烂漫的17岁,优点尚未被世人发掘,特长是运气特好”。
演出当天,我和妈妈一起到了现场。虽然她的是vip票,我的只是普通看台票,但并不影响届时我跟着她一起悄悄摸进后台,去和那个长得有点gay的美男子打个招呼,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