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来人说,“我要一杯杜松子泡几片酸橙。”
站在她面前的小女孩,十三四岁的模样,粗辫子挂在肩上,穿着湖蓝色斜门襟的上衣。她迷茫的问着,“酸橙……是青柠檬吗?”
李佳莞很难以置信且嘲讽的反问,“你连酸橙和青柠都分不清?”
她一下子战战兢兢,“……厨房好像没有酸橙。”
“芒果汁总有吧?”李佳莞没好气的说,“加点威士忌,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威士忌是什么。”
只见她赶忙一阵点头,匆匆跑走。
黄鹦全程听着,没作声,但眼睛不由自主的瞥向陈宗月。李佳莞可以这么骄纵,也是倚仗他的放任不管。
如果能够实现,她想和李佳莞交换人生。
当晚餐进行到后半段,钱丞方才出现,屁股挨上座椅前打了一圈招呼,然后就敬酒之路,满室觥筹交错。
李佳莞跟人谈笑间,手里捏着长长的高脚杯,手肘垫在桌上。下一秒,黄鹦倒抽一口气,混合威士忌的芒果汁浇了她一身,杯子也掉在了她大腿上。
“噢,对不起!”
随着李佳莞的惊呼,周围的声音戛然而止。
黄鹦刚刚拿起毛巾就被她夺去,胡乱地擦了几下,抢在陈宗月开口前,说着,“擦干也没用,味道不好闻,去我房间换一件吧。”
李佳莞将她带进三楼的房间,虽然漂亮整洁,但仿佛喷了整个浴缸的香水量。
“对了,黄鹦……”她打开柜门,不经意的问着,“你什么时候过生日?”
“七月二十。”
李佳莞倏地转过身,一双眼睛大得出奇,“七七年出生吗?”
黄鹦微愣着点了点头。
在让人头晕以至要犯恶心的香水气味里,李佳莞脸上显露出古怪的惊喜,“那我们就是同年、同月、同日生!”
正当黄鹦感到惊讶,李佳莞就变了脸,“不过……”
“我从小在香港长大,在纽约念书,还是和你不一样。”
李佳莞笑着递给她一件黑色的纱裙,语气轻快的说,“喏,这条裙子我不穿了,给你吧。”又补上一句,“巴宝莉的。”
黄鹦既不气急怨恨也不悲伤,没有接下裙子,异常平静地看了她一眼,而后走出房间。
走廊挂着壁灯仍是昏暗,她贴着光源往前走,回头确定李佳莞没有追出来,她下楼的脚步很轻且慢,张望到疑似是他的身影,才跑下楼。
陈宗月撞见她的时候,泪水正挂在她苍白的脸上,被她慌忙抹掉以后,竟然没有留下痕迹,“我先回家了……”
说完就仓皇逃离,没给他任何机会拦住自己。
夜已深了许久,躺在盒子似的蚊帐底下,黄鹦迟迟不能入眠,电扇一边嗒嗒嗒的响,一边转出闷热的风,换下的裙子浸泡在浴室的盆里,因为生气不想清洗。
从弄堂间传上来几声骇人的犬吠,接着是铁门震颤的回音。
黄鹦翻下床开门,果然是钱丞。他双眼有些朦胧,浑身上下酒气熏天,进门先塞给她一只比肩宽的手提袋,倒向了自己窄小的折叠床,床板的弹簧发出咯吱声。
黄鹦抱着这个印有名牌字样的袋子,一无所知,就听他说着,“食餐饭,赚件衫,你真有本事,不愧是我阿妹。”
钱丞瘫在床上对她竖起大拇指。
翌日,潮湿的雨天就此无影无踪,白昼强烈的光照下,满耳蝉响,随她迈进茶楼,变成古典乐器演奏声,带着茶香的清凉。
黄鹦要了两张纸巾擦汗,上楼找到正坐着敛目休息的陈宗月,他提起精神,正要调整坐姿的时候,她将手提袋放在他眼前的矮几上。
“我不能收,您退了吧。”
陈宗月微微偏头,目光不在她身上,想着说,“佳莞性格直接,她没有恶意……”
黄鹦打断他,“你不要替她道歉!”
“我可以原谅她,但你不要替她道歉。”她坚持这么说,拧着细细的眉毛,下面是波光粼粼般清澈的眼睛。
受不了陈宗月在她面前,袒护别人。
他着实有些意外,随即低笑了声,懊恼说,“可能我不应该拿她当借口……”
陈宗月看着她,声音清晰且缓慢,“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单纯想送你一件裙子。”
黄鹦眨了眨眼睛,慌张地别开视线,又说,“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故意这么说,只要我收下了,你也算替她传达了歉意。”
他哭笑不得,“黄鹦你……”
陈宗月无奈的笑了,抬手捏住了她的耳朵,轻轻晃了晃,“脑袋就这么点大,想法还挺多。”
黄鹦懵着望他,下意识要挡开他的手臂,动作却非常迂缓,手背滑到他掌心,她把手翻转马上要离开,突然被他抓住了一下!
那一刻她屏息,在他松开之后,攥紧手心,藏到身后。
在心率过快的紧张中,黄鹦鬼使神差的问出,“如果我讨厌她,那么你会讨厌我吗?”
第8章08
曲小楼在延安路路标性的大世界商场上班,时间固定薪资不高。
从厕所回来的同事面如菜色,她关心了几句,不提帮忙代班,将钱包带上,踏着低跟黑皮鞋,走下扶手电梯,准备出去解决午餐。
也不知道是怎么,在大街上一片喧闹之中,只一眼就瞧见那个脸庞已无从前白净的男人,蹲在马路对面的理发店绿玻璃门前,默默地抽着烟。烈日灼目下,他眯起眼睛,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车流。
曲小楼完全可以躲开他,双腿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