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慢走出教学楼时校园里已只寥寥几人,迎面而来是一阵泥土的芬芳。
淡淡的,却格外的清晰,就像回到了老家的菜园,和邻居家的小男孩一起办家家酒一般。
沙慢闭着眼睛仔细回味,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突然间有一种冲动,就这么在雨中漫步好像也不错。
刚迈出一步,却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拉了回来。
“身为一个女孩子,不能这么生猛。”
沙慢诧异的回头看去,就见石译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她哪里生猛了?
“没带伞吗?”石译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淡淡的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沙慢想也没想就回答:“没有。”
尽管,她的包里无论下雨天晴都带着一把伞。
如果,总是准备得太充分,就剥夺了别人接近你的权利。
但是,如果你真的愿意让某个人接近,一切的充分在他面前都荡然无存。
然而,你却忘了,放下你的准备时,他是不是愿意接近?
听见沙慢的回答,石译笑了笑,叮嘱道:“你等我一会儿。”说着,不等沙慢回答,又转身向回走,可却不是他们教室的方向。
沙慢抬头看向天空,有些看不清天空,不知道是心染上了一层灰色,还是天空阴云没散,变得不再清晰明了。
“让你久等了,给。”石译笑着递给她一把伞,“这是我的伞,你明天带来就好。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嗯。”沙慢点了点头,接过伞,还想问那你呢?
石译已经转身跑向另一边,微微弯腰闪身到一把伞下,笑着说道:“同学你好,我没带伞,一起吧。”
那个女孩没说什么,显然被吓了一跳,待看清他以后,又羞红了脸。
他们笑着说着,渐行渐远,沙慢就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眼前。
不知道雨水是滋润了大地,还是打湿了心,有一种水漫胸腔的压抑。
看着手中的雨伞,默默的将它放进包里,然后拿出自己的伞撑开,再缓缓的迈出脚步。
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走得这么慢,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欣赏过沿途的风景了。
沙慢就那么缓缓的慢步,一个人,一把伞,在寥寥几人的雨中,且行且看。
运动场有两个毕业生在拍照,一个女生脱掉鞋,踩在湿透了的塑胶地上,听着另一个女生的指挥,向上跳。
跳起时,雨伞上的水颠簸开来,与她脚尖带起的水形成一条弧线。
久走夜路必闯鬼,久跳湿地也该滑。
大概抱有一种“我不好,全世界都不要好”的悲壮,但又没有一颗敢于挑战世俗的心,沙慢也只能在一旁看着,看着她滑倒之后微微扬起唇角,转身离开。
没有窃喜,不是嘲笑,倒像是一种释然,一种来自心灵的慰藉。
没有一种坚持,不是遍体鳞伤。
☆、(五)山有木兮木有枝
石译第二天没有来上课,据说是生病了。
沙慢没有什么表示,倒是洛芳一直盯着她看。
就算她可以承认自己好看,但一直被这么探究着,也是会不适应的。
“有问题吗?”
“有。”洛芳点了点头,如饥似渴的眼光锁在她的身上。
沙慢拿出书来,淡淡的说道:“那你保留着养老。”
洛芳:“……”
沙慢拿出自己的书,又拿出石译的书,两本书摆在眼前,却是两个极端,就如同书的主人一般。
翻开石译的书,字迹如表面一样完美无遗。
那一瞬间,沙慢就像一个顽皮的小孩一样,想破坏这一份完美,也想留下自己的痕迹。
她的动作总是先于想法,等反应过来时,已经在那空白的一角留下了痕迹。
这节课是化学,沙慢最为头疼的课。她可以理解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却不能明白分子间的空间结构。
越是细微的东西,越是难解。
石译不同,他的天赋与生俱来,1的努力就足够超越她100%的坚持。
他的化学书上没有什么笔记,沙慢的化学书上全是笔记。
她就像一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孩一样,在他的书上写满了笔记。
一节课有多长,也就45分钟,有过那么多的45分钟,却从来没有过这样让她愉悦的45分钟。
就好像将自己所有的不满,全部聚焦于笔尖,让他无处遁形,无法可逃。
下课时,看着有着明显对比的两页,沙慢心中有一丝畅快,也有一丝怅然,这样幼稚的宣泄于他根本不值一提。
这就好像你精心准备的话剧,在心中上演千百遍,于他而言却是无伤大雅的一个玩笑。
失落吗?有,但更多的是不甘。不甘心于为什么只有她这样?
就好像太多不甘,但又无处宣泄,压抑太久灼烧自己也腐蚀别人。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特殊的日子,沙慢也不例外。
她将石译的书翻到229页,不是每年都有2月29日,也不是每年都能遇到那么一个人。
拿出铅笔,在228页与229页的夹缝之间,轻轻的写下小得不能再小的一行小字:山有木兮木有枝。
整个过程,沙慢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甚至是屏住呼吸,却心跳如雷。
寥寥几字,不到一分钟,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那字写得很轻,很小,很淡,不将书弄开一些细看,就仿佛不存在一般。
这么委婉而不见光的方式,就好像她本身一样,来自地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