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朗没有领受他的好意,把外套拿开,甩到一边,笑着说:“陆哥,你猜我心情为什么这样高兴?”
陆安森皱起眉,伸出手置于他头顶上方,想要为他挡雨。
这动作有点偏执、有点傻气,程朗笑的合不拢嘴,心中却又感动的无以复加。
陆安森是真怕他感冒生病,一开始由着他,是不忍扫他兴。可现在雨越下越大,再闹下去,真的会感冒。
“玩够了没?玩够了就回去,当心着凉。”他说罢,直起身,坐起来。看他还牢牢坐在他腿上,皱起眉道:“程朗,你该回去了。弄得一身s-hi,生病了,有的你受。”
程朗摇头,按住他的肩膀,认真地问他:“陆安森,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面?我越来越觉得你熟悉。”
陆安森动作一僵,如果是白天,会看到他眼里闪过的激动情绪。可惜,这是夜晚,程朗只能听到他冷淡的声音:“是吗?也许吧。我没印象了。”
“这回答模棱两可,难道我们还真见过?”
程朗来了兴趣,竟还认真思考起来。他在记忆库里翻找,可二十四年来,真没陆安森这号人物。他想也是,陆安森是富家子弟,怎么会认识他这种贫民窟的小子?
两人的生活轨迹完全不在一条轨迹,说认识是没可能。可这熟悉感?或许是两人的缘分吧?
程朗说服了自己,很快注意力就转到了另一个问题。他拽了拽男人的头发,笑着问:“陆安森,你一点都不好奇我的事吗?我说我很高兴,你就一点都不好奇?”
陆安森扯掉他的手,无奈而宠溺的口吻:“你想说就说吧。”
程朗撇嘴笑:“我这是分享快乐给你,瞧你这语气,陆安森,你应该感谢我。”
陆安森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突然的沉默,有点坏气氛。
程朗皱眉问:“你怎么不回答?”
“我们该回去了。”
“你确定要这么扫兴?”
“该回去了,雨越来越大了。”
“不要,不想回去。”
“那我们回车里。”
“不要,就在这里,淋场雨,心情好。我今天心情高兴。”
陆安森觉得他就是个任x_i,ng的孩子,皱着眉,自己站起来。他居高临下站着,看他坐在草丛上,抱着双膝,有点柔弱无助的模样。
很招人心疼。
他伸出手,想要把拉起来。孰料,程朗一个用力,又把他拉坐到草地上。他想发火,可到底按捺了下来。程朗今天很怪,他有些看不透他。他看不透他,程朗又何尝能看透他?
程朗的好心情终究还是消散殆尽。
他唇角勾出一抹冷冽,语气带着自嘲:“我说了好多遍心情高兴,可陆安森,你一点也不好奇。你不愿意分享我的快乐。”
陆安森皱起眉反驳:“你知道,这不重要,不管你说什么,我一直都会听。”
是,他是一直都会听。
但他不要他被动的听,而是像今天,主动地联系他、关心他、聆听他的所有喜怒哀乐。
程朗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偏执于主动听与被动听,不,他其实明白主动听与被动听的差别,主动听,是他爱他,是把他放进了心里。而被动听,只不过是出于友情或者他的绅士风度。
陆安森甚少主动问些什么、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程朗觉得自己栽了,他把主动游戏玩的这么好,可竟然输了。
“陆安森,我今天真的挺高兴的。”他语气没有一点高兴,冷漠地陈述:“一是,马成功公司破产了、本人违法犯罪被逮捕了;二是结交了洛成浩,也算多了个朋友。三是你主动来接我了,你关心我、担心我,让我最高兴。”
陆安森安静地听着,眼眸沉沉,没有回话。
程朗忽地嗤笑:“你总喜欢沉默,真是合格的聆听者。”
陆安森有些受不了他的y-in阳怪气,冷了声音:“我说话不中听,你不会喜欢的。”
雨越下越大,冷雨钻入脖颈,生出一阵阵的冷意。
暗夜里,程朗缩了缩肩膀,薄唇冻得有点青。但是,他没有喊冷,擦去脸色的雨水,像是妥协了,低声叹道:“你说话的确不中听,不过,反正我也习惯了,所以,你畅所欲言吧。”
陆安森握了握拳头,犹豫再三,开了口:“你今天的确很高兴,想要分享快乐。但你真的必须分享吗?不,你只是太寂寞、太孤独。”
程朗不在意地笑笑:“艺术家是孤独的。”
陆安森点头,继续说:“确实。叔本华也说过,要么孤独、要么庸俗。”
“你毒舌本事又上涨了。”
“不,我只是……不想你骗我……”
他知道程朗太寂寞、太孤独了,没有朋友、没有兄弟姐妹,有太多事情,他无法诉说。所以,遇到年纪相近且喜好相同的他,才各种接近、亲昵。即使他各种冷漠、排斥,他还是像生命追逐温暖那般靠近他。
陆安森伸手擦去他满脸的雨水,沉声道:“程朗,我什么都知道,所以,你可以在我面前展露你的真实。我无条件地包容你,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