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鸣微笑着听着,一点不觉得厌烦,反而从心头升起一股久违的温馨。
记忆慢慢浮现,现在应该是临近大学报到,母亲带着自己从家住的小镇来蓉城送自己前往燕京上学的时候。
陈一鸣前世考上了燕京电力大学,毕业后去了一家大型电力集团,后来辞职创业,遭受了社会许多无情的毒打后,终于苦尽甘来,闯出了一番事业。
燕京电力大学2008级的新生报到日,正是九月二号、三号。
他默默看了一眼自己左手手腕上的一块硕大的电子表。
样式风骚,功能齐全,价格低廉,那个年代小镇学生流行装备之一。
“二零零八年九月二日,上午,八点五十五。”
呼呼......
一切都很清楚了。
很快,母子二人便来到了站外,杨秀拖着行李箱,站在一个公用电话厅外,“我约好了我们镇上一个在蓉城跑车的老乡,他送我们去机场。”
陈一鸣下意识诧异道:“为啥不直接打个车?”
杨秀啧了一声,“省钱啊!”
省钱......
曾经的商界大佬默默调整着自己的心理,让自己尽快适应起来。
杨秀开口道:“我进去给他打个电话。”
2008年,因为手机普及率和通讯资费的关系,公用电话还在发挥着余热。
出门在外要打电话,还是有许多人借助公用电话。
村里的小卖部,镇上的超市,大多都提供公用电话服务,按时间收费。
在车站、学校等客流密集的场所,就有着专门的公用电话厅。
长长的台面,用塑料隔板隔成好多个相对独立的空间,每个空隔中摆上一台座机,再配一把椅子,有点类似于后世客服中心的样子。
随着杨秀走入一个空闲的隔间,四周的景象映入眼帘,熟悉的景象瞬间激起了尘封的回忆。
那段他不怎么愿意提起的记忆,正是这个复杂世界给单纯少年上的第一课。
只见杨秀从衣领中掏出挂在胸前的手机,翻开通讯录,照着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杨秀跟电话那头亲切地说着。
大致意思是说她和儿子到了车站了,行李有些多,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杨秀迟疑一下点头答应下来。
因为是按时收费,且收得比较贵。
所以那时的电话都讲究一个长话短说,短话不说,杨秀很快就挂了电话,付了钱。
结完账,杨秀还想和儿子坐下来歇会儿,老板就开始赶人了。
熟悉的一幕,曾经让陈一鸣觉得羞愧难当,似乎周遭人都在嘲讽着他们母子二人,尤其是嘲讽着他,如今却只淡淡一笑,接过行李箱,“妈,我们去门口等着吧。”
走到了门外,脱离了店里转动的风扇和荫凉,热浪便猛烈了许多。
杨秀对陈一鸣道:“那个老乡刚接了个活儿,一时不空,让他徒弟来接,费用照算,应该快来了。”
陈一鸣微笑道:“没事,时间还早。”
天气越来越热,整个空间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蒸笼,知了的鸣叫都显得慵懒无力。
就连杨秀都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一个年轻男子快步跑来,先是东张西望,很快将目光锁定在了杨秀和陈一鸣的身上,稍稍有些迟疑地走近问道:“是杨姐哇?”
陈一鸣看着这个年轻男子,这张只见过一面,却印象十分深刻的脸,前世的记忆与现实重叠,有一种魔幻的恍惚。
他展颜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是啊,是我们。”
年轻男子如释重负地开口道:“你们要去机场哇,刘哥让我来送你们。”
出乎意料的是,杨秀稍稍有些迟疑,“哪个刘哥?”
年轻男子一脸诧异,“不是你刚才给刘哥打电话让他送你们去机场的嘛?”
“哦哦,是的,是的。”杨秀赶忙点点头。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找错人了哦!他刚出车一时回不来,就让我过来了。车在那边!来我帮你提行李。”
年轻男子嘀咕一句,说着就主动伸手要帮陈一鸣接过拉杆箱。
一切自然而正常且客气。
陈一鸣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巡逻的警察,忽然牢牢抓住拉杆,微笑道:“刘哥是不是光头?”
“啊?啥子?”
年轻男子一脸迷茫。
“你跟刘哥那么熟,连他有没有头发都不晓得?”
陈一鸣面色平静,眼神中闪过一丝玩味。
听了陈一鸣的话,杨秀顿时面色一肃,无声上前一步,挡在陈一鸣的身前。
年轻男子脸色一沉,陈一鸣重新将母亲护在身后,淡淡道:“这儿离警察岗亭只有不到一百米。”
“你管那么多,反正把你们送到机场,总比去坐出租车挨高价好噻!”
年轻男子又换了副口吻,陈一鸣和杨秀自然不去。
“p!遇到两个瓜娃子!一会儿莫来求老子!”
年轻男子骂骂咧咧地朝一旁的巷子中走去,不时悄悄回头看去。
杨秀此刻又稍稍有些犹豫,虽然年轻男子连刘哥有没有头发都说不出,但是却又能说出来接自己的事情,杨秀实在想不通。
“妈你放心,肯定是假的。”
陈一鸣很镇定。
年轻男子发现两人不为所动,恨恨地瞪了一眼,快步离去。
果然,不多时,另一个男人快步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