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玄极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赵宁纵然还有千言万语,也没法说出口了。其实佯装向红叶原行军的策略,他之前就跟赵北望、王柔花说过,也是被他们否决。
见赵宁神色有些黯然,赵玄极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用力按了按他的肩膀:
“其实你已经做得足够好,只是老家伙们贪心,想要你走得更高更远而已,谁又能说,时隔五百年,我赵氏不会再出一个天人境?”
赵宁想要见缝插针说出自己的想法,赵玄极却先一步知道了他的心思,摇头道:
“百余年前,我赵氏先祖率军征伐草原,之所以能七战七捷,一举扫平突厥王庭,靠得不是别的,正是军队的无双战力,高手强者的纵横无匹!
“世人只记得那个大雪之夜,先祖亲率三万精骑,突袭突厥王庭成功。于是,这么多年来,所有人都在大肆赞扬这个出奇制胜的精妙之笔。
“却不知,若无之前大军正面战场的连战连捷,气势如虹,打乱了突厥军队的部署,扯碎了对方的防线,让对方顾此失彼,那三万精骑,又如何能长驱直入王庭?”
这道理的确没错,赵宁暗叹一声,只能点点头。
他没有再说什么的意思。
其实他也知道,此时此刻,以大齐官将看待草原军队的目光,无论他如何努力,都不可能让自己的策略得到施行。
之所以三番两次努力,不过是尽力而为罢了。
赵氏一族,眼下虽然是大齐皇朝内,对天元部的狼子野心,认识最充分的存在,但在赵宁这个重生者看来,大家的认知还远远不够,而且偏差离谱。
最根本的问题是,是众人都发自内心的觉得,齐军战力远非草原军队可比。
从古至今,只要中原皇朝没有内乱,草原军队就不可能战胜中原军队,而且基本都是被打得找不着北。
本朝更是如此。开国之初那一战,奠定了百余年的和平局面,也建立了大齐对北胡根深蒂固的优越感。
原因当然不只是中原皇朝自我膨胀那么简单。
草原民族虽然悍不畏死,但草原军队历来有多个明显弱点。
其一,军纪涣散。草原大军,说到底是各个大小部落的联军,平时大家各自生活,没有统一训练不说,本质上都是牧民,是百姓,不是什么职业军人。
对黎民百姓而言,个人生存、生活永远是最根本追求。
历来草原对中原的战争,绝大部分都是劫掠性质。
今年草原年景不好,大家生活艰难,眼看不好过冬,部落要死很多人了,于是相约一起袭扰中原皇朝的边境,劫掠一番财物、人丁后离去。
这样的劫掠战争,规模有大有小。如果是王庭出面,那就是可汗带着大家一起抢劫。仗打完(抢劫完),大家各回各家,靠着带回来的生活物资继续过日子。
因为是抢劫,所以草原军队能打顺风仗,每当战局顺利,就会爆发出极强的战力,一窝蜂的到处肆虐,蝗虫过境一样,势不可挡。
但也正因为是抢劫,一旦战事不顺,死伤过多,大家一看情况不妙,跑路就是最先冒出来的想法。不得带回财物,战死就毫无价值,谁愿意?
草原王庭又不像中原朝廷那样,有儒家学说控制百姓思想,让百姓可以为了“忠君报国”“家国大义”等理念甘愿战死。
其二,善于骑射,却不善于阵战、攻坚。草原牧人从小生活在马背上,弓马娴熟不用多说,但也正因如此,缺乏步卒、不通晓步军战法的他们,没法攻坚。
其三,装备差。草原军队的武器,都是牧民自备,王庭可不会给他们发兵甲,统一武装他们,没那个实力,也没那个必要。
富足的大部落,兵器好些,寻常中小部落,兵器就差些,且上下相差悬殊。连铁箭镞都没有,只能用狼牙箭的战士多不胜数。
射术再好,箭射得没大齐将士远,杀伤力不如大齐军队,屁用不顶。
草原战士的甲胄更是少得可怜,基本只属于大部落,而且多为皮甲,铁甲寥寥无几。没办法,草原贫瘠,没有中原那么多矿产。
如若不然,草原军队劫掠边地时,也不会连铁锅、锄头都抢。
这样的军队,碰到中原皇朝的精锐军队,譬如说雁门军,怎么正面交锋、打阵战?只要雁门军步军摆好阵型,强弓劲弩几轮齐射,他们就得在冲锋路上死大半。
其四,草原地广人稀,修行者不如中原皇朝多。
凡此种种,造就了历史上,中原皇朝的精锐大军,但凡跟草原军队正面交战,后者就必然战败的结果。
实话说,这样的草原军队,能打赢中原军队,那才真是有鬼了。
这就是赵玄极口中的,军队战力强弱决定战争胜负的最大依据。
南北战争史之所以延续千年,不是中原军队能不能打赢的问题,而是皇朝北方边境线太长,对草原军队的袭扰防不胜防。
所以衡量中原皇朝军队强大与否的标准,是能不能在广袤的草原上纵横驰骋,在保证漫长补给线的前提下,找到并抓住草原的军队主力,一举歼灭,不让他们跑掉。
凤鸣山的地形,虽然对先到那里设防的天元军有利,但在赵玄极、赵北望等人看来,天元、契丹两军哪怕是占着地利,也不会打阵地战。
他们没有步卒,不知步军战法,想抗衡雁门军进攻,并不容易。再者,凤鸣山并非崇山峻岭,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