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南……”她不知现在是哪年哪月,只记得自己已和林阡分离太久太久,便连林阡的画像都不再有,只能靠想他来忍辱负重。
手背忽然一凉,她下意识缓过神来,艰难地抬头看到,那是一块和林阡的玉玦太相似的东西,但林阡那块自从她给兰山去劝宋恒之后就再没要回来,所以,这是另一块,来自于林陌……
林陌却并未亲自来,到狱中将玉玦丢给她的是林陌的侍卫,和军医婢女们一样,多余的话绝对不讲。很快她就借着那昏黄的灯光,看清楚了她杀秦向朝的报应——
“这玉玦,九年前,少爷曾想向你示爱,七年前,少爷送你贺新婚,数月前,少爷命我向你求救。”那侍卫,是林陌的死忠,崇力,在川蜀时遍体鳞伤的他,其实是她要短刀谷故意放生的,实在没想到会在这里调换处境,现在换他意气风发睥睨着她,“如今,还是作为信物到了你的手上,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侮辱,你说是吗。”
“这东西我不要!带回去!告诉他,滚开,我不需他娶!”她却也怒火中烧,一把将那玉玦掷远,如果说她欠了他,那他站进掀天匿地阵里敌对南宋的举动,生生磨尽了她的歉疚和愧意,枉林阡还在给他找各种理由和苦衷开脱,她现在看到崇力狐假虎威地趾高气昂,就知道林陌那样做并没有林阡想得被动,一时间怒意恨意俱从胆边生起。
“林念昔,我说过,会等着看你怎么死。”崇力出奇地冷静,笑望着这坚硬的一双眼。
她像这般伏在地面,不知过去几个昼夜,随着身体的好转,渐渐能听得出也感觉得到,她此刻所囚的地点,是一个楼阁式的监牢,她在楼上,间或有囚犯出入楼下,却多是重刑犯死刑犯,朝不保夕。
“嚯,连本公主都敢拦!”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她忽然听到一个从未听过的高声,好像有个少不更事莽莽撞撞的公主,带着一大群侍卫冒冒失失地要上楼来。
侍卫们显然恪尽职守没给这公主上,这公主却因为看到有送饭的可以上去而怒不可遏:“为什么他可以上!”
“曹王严令,无他指示,闲杂人等不能上……”
“本公主偏要上!闲杂人等是吧?你,把饭拿来,本公主送!偏要瞧瞧,上面关着什么妖魔鬼怪。”
“公主息怒,必须是曹王心腹……”
“我叫他伯伯,还不是心腹?!起开!”后来吟儿才知道这公主名唤雨祈,是郢王完颜永功最宠的女儿,尽做出格之事,这天正好突发奇想要到监狱体验生活,翻墙过来找到这个隐蔽楼阁,愈发好奇。
侍卫们拦不住郢王府的公主,却是一边将异变转告上级,一边远远留意着雨祈的行为,绝不允许她做出任何会让他们掉脑袋的事。
“暮烟姐姐……”于是吟儿看见,栏杆的那边,突然闪烁出一双明亮的、未曾见过的眼眸,这样的称谓前所未听,吟儿一愣,未及答话,那女子便自己嘘了一声:“我听人说书说到暮烟姐姐的事迹,对你好奇至极,迫切要来一见。”一把抓握住她的手,喜不自禁,“姐姐真是……比我想象中还要美呢!”
吟儿猝不及防,被这雨祈触碰到手上伤口,登时血流如注。“哎呀我这粗手粗脚!”雨祈一惊,赶紧对身边侍卫说,“明哲,随身带药了?”
立即有监狱守卫上前要验明,他们既怕海上升明月,又怕楚fēng_liú和轩辕九烨那种人……确定无毒也无情报,方才让这侍卫把药交给雨祈。
殊不知这侍卫和吟儿的照面才是交流,监狱火光一闪而逝,吟儿惊见死去的莫非活在眼前……
大惊之下,喜出望外,泪盈于睫,顿时全身上下哪里都不疼了。不管他是细作也好,是失忆也罢,留着这条命,就有重逢莫如莫忘的机会!乱世间的离别太多而相逢太少了,她不想旁人也如她和林阡一样。
试探性地按图索骥,碰壁数次之后“误打误撞”到吟儿所在,这经历实在也教莫非激动万分,心情就跟他当初寻找幽凌山庄多年终于被浪卷进去一样!那个名叫完颜雨祈的刁蛮公主,让他有种“奇货可居”的感觉,既能借她身份之便收集情报,又能尽一切可能地用她做盾。
莫非唯一需要加深加固的,只是雨祈对他的信任,故而短短几日,所有空闲都花在与她的捉鱼摸虾、爬树掏鸟窝、上房揭瓦上。那公主一看就是从小被娇惯到大的,冲动外向自来熟,刁蛮任xìng_ài挑食,没少跟小豫王拌嘴打架,还特喜欢带着或跟随莫非四处冒险,完全就是个疯丫头……
莫非这才懂,为什么郢王府人都说她天生性野,也才理解,为什么去年秋冬她姐妹俩会出现在陇右战地。很多时候,她都让他觉得她和那个慕容山庄的二小姐茯苓很像,因为有个事必躬亲的姐姐给她操心故而无忧无虑地活着。他不可能对莫如以外的女子赋予真心,但是对这种天真少女自然不想伤害,时刻告诉自己还得掌握着勾引和玩弄的分寸。
莫非和雨祈玩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兴州府,吴仕也隔三差五去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