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才会在药铺前一念之差,先把仗义执言的谢清发击退,尔后趁着人多势众而渊声又需照顾人质捉襟见肘之时,将渊声击败。那一念之差、选择恶,是“为了王爷安稳,宁可牺牲渊声”,但岳离几十年来都不曾记得这一念是歹念,哪怕记起来也稍纵即逝,是因为他虽然存私,却不是故意陷害,他几十年来都认为渊声确实是凶手。
所以,今年年初,南石窟寺后,他听闻渊声到现在还会在杀人过程中想起自己是个医者的奇事,才在脑中留下了那丝关于渊声不是凶手的可能。在渊声立场的谢清发眼中,孩子自然活着,但是世人皆知薛晏丧妻丧子,那么在谢清发的心里,岳离当然是有所隐瞒。但看岳离临终前的作风如此端正,应该没有害死或掉包那孩子去欺瞒知己的可能,所以当初被薛焕姓薛打乱心神,或许岳离只是怕谢清发信口雌黄去给完颜永琏添乱,反而让谢清发更加坚信岳离心中有鬼,也从一定程度上让林阡对岳离产生了误会。
燕落秋将以上思绪在心中流转了一遍:最关键的是,在渊声心里,那孩子是活着的!那孩子活到现在,应该三十岁左右吧。“薛晏的儿子,不就是薛焕,薛大人么。”燕落秋微笑转身。完颜永琏和薛焕都是一愣,完颜永琏当先否认:“那孩子早已夭折。”那关乎岳离名节,他不信猜测,岳离也辱不得。
“渊声,那晚辗转在各大药铺的路上,你就看见了关于你的通缉。面前身后忽传异动,你不知那是要救孩子的还是要杀孩子的,便将那孩子随意放在了一户人家,又从人家门口抱了个假的。”燕落秋当场编,掉包的不是岳离、而是渊声,“结果你没想到,那假的之所以被人扔弃门口,是因为病得快不行了,你医者本心,要给那孩子也抓药……”
“不对!”渊声一愣,眼神似乎有了一丝波动。
“是对的!只不过你忘了!像曾经忘记岳离、忘记谢清发那样地忘记了这回事!”燕落秋继续诓骗,加紧灌输,“那孩子比薛晏的孩子病得重得多,你刚想为他抓药,岳离就追了上来,你因为先前反复斗殴、奔波,加上他们人多势众,你的内气居然不够,所以那孩子被人夺走你也浑浑噩噩。那时你一心想着如何变强、如何辩解,一味练刀提升,竟一时忘记了那个被你寄居在一户人家的孩子。山东之战你杀得金军死伤惨重,原是因为不服完颜永琏以多欺少将你诬陷,可是在你彻底入魔之后,你完全忘记了你原想告诉世人你不曾害薛晏妻子的事实,你只记得薛晏而不再记得那个孩子了,那个孩子,一直等着你回去救他……”燕落秋继续诓骗,天花乱坠。
“我确实是被诬陷的,我逃亡路上不曾杀人,那几个无辜,都不是我杀的,我只是凑巧路过!那邻近的村落,在我到场之前便已死伤大半,我只是去救的……真的,真的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渊声忽然面带悲痛,谁也不知道要不要相信他,那些命案原就是滚雪放大,难道真一件都不是他干的?“不对,不对,那孩子,并没有寄居在什么人家,我是将他放到一处坟冢旁的,也是在坟冢旁找到了另一个……”
薛焕一惊,握紧楚狂。燕落秋也是一怔,没想到真能接上渊声的话。完颜永琏也是一愣,全都不是他杀?那是谁杀的?!
“我明明跟自己说了,我要回去找那孩子,争取时间尽可能地救他,他需要的药我都买到了,我一定要救他……”渊声越打越凌乱,威力尚在,杀气大减。
浣尘面露怜惜,这就是你“一定要争、一定要做的”很重要、没完成的事?!之所以后来只追着饮恨刀跑,不完全因为那是你曾经相依为命的兵器,更是因为你知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凭着这刀你能够找回你自己的初心矢志。
林阡眼前一亮,此刻是再好不过的夺刀机会,燕落秋心有灵犀,就在太行坐忘入定之后也抓紧战机,开始发挥第四段破九霄:“小阡,那就是整段狂浪……”断弦了?不要紧,还可以跳啊,纤腰灵动,袖舞翩跹,高亢音律流淌过她裙下霜雪。
这“破九霄”,也是他饮恨刀打到这里该有的“刀还是刀,人还是人”,电光火石间,万物为他所用,经行处尘沙尽化风云雷电,原该是破空斩风时的磅礴激荡,何以又有气凌九霄后的宁静自在?刀身明明是“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的侠气,刀脊则是“芒鞋竹杖与闲云野鹤徜徉於烟霞水石间”的逍遥……
“动如逞才,静如遂意……”完颜永琏惊异地看见岳离剑法在他刀中复活。若干年前,完颜永琏也曾在他刀中见过薛晏的些许气质。
渊声眼神一变,自感生命受到林阡威胁,蓦地又像火楼上的第七十招般、突然有发狂发癫发狠之自保迹象,薛焕当机立断冲前拔刀,与林阡并肩作战:“三十年了……渊声大夫,我就是那个孩子啊。”
“怎会!”渊声心念被扰,面色凄清,还未想通,长刀瞬然被林阡掠夺走。
“在此之前,我也不知道……我只知我姓薛,还是襁褓里绣着的姓,但那襁褓据说是因为精美,早被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