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陇陕春风卷帘,你我二人心仪已久初次相见,煮酒论道,擐甲挥戈,好不快哉,何以如今唯余我一人站在这风雪之中由它割面,剑舞千遍都再也看不到那个洒脱不羁睡地观赏的微醺少年,浮生功名,黄粱一梦,好不痛哉……
或许我也不得不服,我已是发花鬓白、剑钝刃乏。临喜,薪火确实会一直传承吧,可这早已不是我们的时代了……
“通天下之志,定天下之业,断天下之疑。”那原是他们的共同目标,可惜,守备南宋和北疆的担子,竟不再是他们任何一个人挑——
临喜,你放心,我将正视自己的错误,继续你和我最初的理想,守护住这个千疮百孔的大金。
既然短期内圣上不会再猜忌,我站在什么位置守护,又有什么分别?
“什么?王爷!?”回会宁的路上,凌大杰听到完颜永琏表露出退隐的意思,实在怀疑自己情绪失控听错了,还是说王爷接受不了仆散揆去世的打击?又想起完颜璟在香林山上的所作所为一时激动犯糊涂?!
“段炼虽然行事激进,但选择林陌为主帅,自有他的高明,你们便跟随他去,像对待我一样的对待他。”完颜永琏郑重地对他说后,又将拏懒神秀、蒲察秉铉、轩辕九烨等人分别叫到跟前,千叮咛万嘱咐。
神秀骤然回想起,王爷在地宫说过一句,不能容忍你们不义……原来,弦外之音是,“事已至此,我除了退隐之外,竟再无路可走。”
他们没想到,这一战铤而走险降低底线,竟彻底把曹王给搭进去了!一片肃穆和寂静里,只听得曹王继续说:“我之退隐,既是为你们的不义付出代价、给圣上和世人一个交代,亦是,我本就要有三个月时间复原,不可能再像过去那般游刃有余地指点战局。”
“可是!”凌大杰死死否决,“末将从参军之初,便跟随王爷您出生入死,怎可能现在投了林陌那乳臭未干的小子!”
“你们都是为了保卫家国,才跻身于我曹王府,跟不跟随我,又有什么关系?”王爷微笑,“何况,我只是退居二线罢了,会扶助林陌从初来乍到到羽翼丰满。”
众将脸上这才有些接受之色,接连点头:“王爷说的是。”“王爷只是在幕后……”“王爷身体复原便回来了!”王爷没有回答,凌大杰看着,心里无比忐忑:王爷才被香林山之事伤得体无完肤,现如今就要为我们的自作主张降罪于他自己,还想为仆散揆的死救赎……凌大杰怕啊,怕王爷根本不是暂时退隐……
那时神秀斗胆问:“可是,那林陌终究是宋人出身……”三缄其口。
“他不会再回去了。”完颜永琏摇头,“何况,他引领大金,不就是一种变相地金宋共融?”
“接下来,金宋战场,竟将成为驸马和公主的对垒?”神秀恍然。
“岂止。”完颜永琏转过身来,“九烨,你可知道还有谁?”
当然知道。不知道怎么辅佐林陌。轩辕九烨修长手指为王爷展开地图,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徐辕和凤箫吟毕竟刚回陇陕,收拾林阡遗下的烂摊子还来不及,完全顾不上他们的川蜀后方了。”
完颜永琏失神了一刹,又想起吟儿狠心头也不回的背影。或许,孩子都比父母狠心,他了解得很,父女关系虽然回暖,却恐怕也到此为止了。
当时当地,多留半刻都难过,只能头也不回就走。明知父亲不舍,吟儿又何尝舍得。
“暮烟……”父亲如鲠在喉,想问她的是“知道你这一去,接下来会有多难?”
她却明白,父亲早就猜到她的答案所以才没问出口,她会回答他:“弃子认败,重下一盘,心平气和,不计时间,便算世上已千年都不问它。”不难,盟军既然输了这局,那就心平气和重下一盘好了。
“念昔……”林陌欲言又止,想继续说的应该还是那句:“你一个金国公主,如何为那恶魔洗雪冤屈?”
林陌之所以欲言又止,显然也是因为被她拨开太多次手:“无论旁人怎么说,总之我都不后悔。”
“吟儿。”那是林阡这么呼唤她。尽管前面一片黑暗、迷惘,她有天骄并肩同行、循林阡之所在进发,心有所向,何惧路长?
离开盟军十余日,直到站到徐辕身侧,方才确信“阡陌之伤”是真。原先一直由完颜永琏统辖的陇陕,即将由他二人暂代林阡与林陌逐鹿。
徐辕并不是一个人来金军交涉的,众多十三翼都随他来到会宁,分批接应盟军日前被金军俘虏今日被交换的武将,包括何勐、蓝扬,前者伤势尤重。道旁,他们一队队望见她时,虽都无暇与她说话而只是沉默同她点头,目光中却无一例外地露出喜悦激动之情。但并没有惊诧,是的,他们除了接应任务以外,本就是来迎她走的,怎么会惊诧?他们相信她一定会选择南宋,稳,反而被她落地时托住,那时她满心都是愧疚和痛惜:“军师,你受累了。”她怎会不知道,军师的咳疾本来都已经大好了。
“无碍,主母。”轻舟摇头,示意无事,与她一同相扶入帐,“我今日来,是有要事与主母和天骄商量。”
“何事?”徐辕吟儿都是一愣。
“主公入魔一事,川蜀和陇陕同受震荡,我近日一直关注着当地战况,风鸣涧、戴宗等人原也不负所望。”轻舟取出海上升明月的最新情报,“然而,主公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