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谢家大奶奶云氏正在屋里看新做的夏衣,忽听到屋外丫头的提醒:“大爷!”
云氏一怔,转即看到谢子安进屋。
“这是在看节下的衣裳?”谢子安眼睛一扫就看明白了怎么回事,然后一撩袍子就在屋里炕上的主位坐了下来。
云氏使眼色打发了屋里的陪房和丫头,然后亲倒了碗茶递给了谢子安。
谢子安下午喝多了奶茶,晚饭连一碗粥都没能喝下,故而接过茶后便只拿手捧着并不喝。
云氏看男人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心中合计,嘴里却只说道:“大爷,前两天我使人送过去的夏衣您瞧过了没有?明儿五月初一,论理就该换穿夏衣了。”
谢子安点头道:“看过了。我来原是要跟你说另一件事。”
“嗯?”云氏脸上惊讶,心里想的却是果然有事!
谢子安沉吟一刻,方慢慢说道:“这事儿虽然重要,但也不算太急。等过了端午再办也来得及。”
“节后,你记得让人把尚儿的院子按照成亲的样子好好铺排铺排。”
云氏一听就急了,立刻打断谢子安的话插言问道:“大爷,你说什么?尚儿要成亲?”
“是啊!婚期就在八月二十六。本来九月里也有两个好日子,而且日子定在九月会起身接过茶盘,然后亲手放到炕桌上,谢福见状立又退了出去。
“今儿我得了样新茶,”谢子安撩袍子重新在云氏对面坐下:“故而特让谢福做了来请你尝尝!”
说着话,谢子安端起茶盘里两杯白瓷盖碗中的一碗递给云氏。
云氏赶紧双手去接。交接中碰触到谢子安的手指,云氏虽然依旧生气,但心跳却似快了……
早起,云氏和谢子安去上房给老太爷问了安家来后便支走了所有人,只留下陪房陶氏说话。
“陶保家的,”云氏悄声道:“有件事,我嘱咐你,你和陶保替我悄悄地办。”
陶氏赶紧表白道:“奶奶只管吩咐。”
“大爷看中了一户人家的姑娘,打算说给尚儿做媳妇。但这事儿呢,现还没最后说定。所以大爷让咱们先预备着,免得事到临头,手忙脚乱地失了礼数,叫人看了笑话。”
昨儿陶氏在屋外断续听到大定小定婚期几个词时还曾怀疑大爷要正式纳妾,而大奶奶不同意,故而两人有了口角。不想昨儿晚上两个主人说的却是尚哥儿的亲事。
陶氏心事放下,当即就笑了:“尚哥儿定亲是好事儿,小人先恭喜奶奶了!”
“不是定亲,”云氏纠正道:“是娶亲。确切地说是从放小定到放大定、娶亲一起预备!”
“娶亲?”陶氏脸上的笑僵住了。她觉得自己刚刚一准是听错了——尚哥儿才多大啊,咋会赶现在娶亲呢?
陶氏抬眼看云氏的脸色,发现并没一丝喜气,心里立刻就咯噔一下。
“奶奶,”陶氏喃喃道:“尚哥儿虽是长房长孙,但现今才只十一岁。若家里真有啥事,要那个啥——啊,咱谢家可是有十三房人呢,这年龄合适正该娶亲的也……”
“不是你想的那样,”云氏赶紧摆手阻止了陶氏下面的话:“家里啥事儿也没有,老太爷好得很。”
“真的就是大爷看中了人家姑娘,然后一心念叨着赶紧给尚儿娶进来。”
不怪陶氏会想歪,云氏无力地想:若非五个月前谢子安就跟她提过要娶那女孩子给尚儿做童养媳,她也一准以为是要那个啥,即便她刚刚就见过老太爷,知道他身体硬朗、精神矍铄,还能指点谢尚打五禽戏!
经云氏这么一说,陶氏也想起来了:刚她才跟着大奶奶见过老太爷——老爷子身子好得很,还喝了一整碗大奶奶进奉的奶茶。
陶氏抬手给自己脸颊轻拍了一巴掌,嘴里念叨:“让你胡说!”
“罢了,陶保家的,”云氏再次阻止道:“你倒是替我想想这事要咋办才能不叫人给想歪?”
“大奶奶,”陶氏犹豫问道:“大爷看中的这位姑娘是不是年岁比尚哥儿大了不少,所以咱们才要赶着办事?”
尚哥儿性子跳脱,陶氏想:大爷给尚哥儿娶个年岁大些,性格稳重的媳妇也是情有可原。
云氏摇头:“这姑娘比尚儿还小四岁,今年才七岁。”
“七岁?”陶氏惊呆了,半晌才喃喃道:“大奶奶,大爷这是给要给尚哥儿娶个童养媳啊?”
可不就是!云氏头疼得拿手撑住了头。
“难不成,”陶氏试探问道:“这姑娘父母那个啊……”
这世交好友临终托孤也是常有的。
“父母双全,”云氏苦笑道:“据说家里还有爷奶叔婶,整一大家子人!”
陶氏……
“所以,大奶奶,”陶氏久思不得其解,只能再次问道:“这到底是哪家的姑娘能得大爷如此看重,非得赶现在给尚哥儿娶回来啊?”
难不成是啥皇亲国戚?陶氏寻思:大爷通过尚哥儿结亲就能得个官儿啥的做做?
这话不提还好,一提云氏就更难以启齿了。但不说还不行,云氏只能硬着头皮道:“唉,这事也不怕告诉你。大爷看中的还是个庄户人家的姑娘。”
闻言陶氏的嘴巴张成了o。
“去岁大爷不是把老北庄送给了高庄村的一个姓李的庄户了吗?就是这李家的姑娘,据说叫什么红枣。”
陶氏一听“红枣”这个名字就知道云氏没哄她,她家大爷真的看中了个庄户姑娘——不说这些年她跟着云氏见过的一众太太小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