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枣觉得谢尚这个态度不大端正,但低头看到胸前的七宝项圈便说不出重话——这可比家具还贵!
谢尚的钱都是给她花的,她不能又当又立。
“老爷,”红枣软绵绵劝道:“既然朝廷在意这个,往后老爷还是小心一点。毕竟官声要紧。”
谢尚点头应道:“你说的我都知道,但寒冬在即,遇到好裘皮,我必还是要买的。不然咱们两人各只一件貂褂子可如何过年?”
“过年若连套新衣裳都不能给你做,我这官做得又有什么趣?”
光宗耀祖,夫荣妻贵才是谢尚奋斗的原动力。
如此红枣就起身接过显荣递来的银票转手送给小太监:“公公,圣上口谕即刻往都察院自辩,就不留您喝茶了!”
小太监看银票面额有五十两,眉开眼笑道:“谢大人客气!”
“谢大人是今科文魁,去都察院自辩完了还要赶去翰林院公干。咱家也要赶回宫复旨,这便告辞!”
闻言谢尚不觉心舒一口气——看来圣上不似震怒,这就好!
谢尚拱手给小太监道谢:“多谢公公指点!”
小太监揣好银票后回礼道:“好说!好说!”
谢尚见状愈加放心,送走小太监后回屋告诉红枣道:“别担心,刚来宣旨的内官说话极其和气,料想我此行无碍。”
红枣握住谢尚的手道:“老爷,我叫显真和树林在都察院外侯着!”
谢尚知道红枣不放心便没拒绝,而是点头笑道:“这样也好!”
看到谢尚笑,红枣也回以笑。跟往常一样站在二门目送谢尚坐上轿子,轿帘放下,轿夫上前抬起,显荣等人一众跟上,红枣转脸看到身后小厮丫头们的焦虑忧愁,省起自己的责任——谢尚前途未卜,家一定不能乱。
“显谨,”红枣吩咐:“你在大门门房守着,照咱们先前的规矩,一应出入传递都得有显忠这里开出的出入证。”
“显忠你照先前陆虎的法子做好府里的出入登记。”
“晓乐,现树林跟去都察院听信,你暂替他把家里各处的门户查验一遍,不必要的先都关了。必须的定下开关时辰落实到人跟显忠备案!”
大门是一家子的脸面,不能不开,但开归开,红枣作为当家太太可以决定不走人!
说好门户的事,红枣又和院里的一众小厮丫头道:“你们都是老爷和我,有的甚至是我公婆从雉水城带出来的人,都当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老爷的荣辱就是咱们所有人的身家性命。”
“所以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希望你们所有人做好自己的事,不给老爷添乱。”
“都明白吗?”红枣提高了嗓音。
“明白!”丫头小厮齐声应道。
红枣点点头:“那就散了吧!”
打发走众人,红枣回到卧房方才吩咐金菊道:“你去厨房告诉碧苔今儿午饭把老爷昨儿说好的那份黄金鱼翅换了,换成红烧肉。”
俗话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才刚被弹劾奢靡,红枣觉得谢尚还是低调一点,别再在外面吃鱼翅。
想吃啥都在家吃好了!
谢尚对媳妇说得轻松,但等坐上轿子,轿帘放下,只一个人独坐时脸上瞬间浮出凝重——头一回上公堂,还是个被告,谢尚如何能不紧张?
但俗话说“树倒猢狲散”。当着柔弱的媳妇和一众以他为天的奴仆,他身为一家之主再紧张也得举重若轻。
抬手抹一把脸,谢尚想想摸出了座椅旁的面脂盒打开,挑出指甲盖大的一块均匀地抹在脸上。
俗话说“忙中出错”。谢尚暗想:越是这个时候,越要镇定,心里怎么慌乱不要紧,这人眼所及的脸面必是不能马虎……
说来也怪,谢尚做的明明是面上功夫,但按摩一回脸面,原有些慌张的内心也逐渐回复了平静……
都察院外下轿,谢尚外表看起来已和平常进翰林院没甚区别。
而等知道所谓的自辩只是对着一张空书案自辩,周边只两个记录书办记录陈词,然后录完签个名就能走——并不似自己先前所臆想的过堂那样的审讯,谢尚更是放了心。
看到谢尚脸上不自觉地放松,年岁大的书办拿起笔和蔼笑道:“谢大人拟好说辞,就可以开始!”
身在都察院一线,书办昨儿便听说了谢尚被御史台弹劾奢靡的故事,相互间早就议论过一轮——京城啥时候有了这许多老挝红酸枝?可以五套五套的买?
这谢尚走的是谁的门路?
对,都察院书办都知道谢尚是甘回斋东家,有钱,他们一点也不怀疑谢尚贪墨——统共才做了十来天的翰林,打哪里贪啊!
谢尚清清嗓子言道:“臣谢尚上赖天恩,下仰祖德,今科蒙圣上不弃,御笔钦点为一甲一名,御赐状元及第。”
“孔圣云:君君臣臣。圣恩浩荡,臣感激涕零,无以回报唯有倾力装饰陛下赐宅以光耀人前……”
书办挺理解谢尚的心情——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人生得意如谢尚自是万事追求尽善尽美,何况又不是掏不出。
铺陈一大篇对弘德帝的感激和赐宅的看重后谢尚方才言归正传道:“为宅子挑选家什时臣看东直门外赵家铺子出样的一套家什的木料样式和臣妻的嫁妆一样,便想买来给臣妻来京后使……”
原来谢安人的嫁妆就是老挝红酸枝!如此也算是情有可原,但转念两个书办惊异地抬起了头——铺子竟然出样老挝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