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到了!”
头过仆妇打起的车帘,颜氏看到前方官轿前站的人影深吸了一口气,合眼稳了稳心神方才下车。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随着散席,她今儿宴席遭冷遇的事必将传开——说不定明早男人一上衙就知道了。
她知道那群大房女人们的嫉妒心!
所以瞒是瞒不住的,她还不如先下手给自己搏个先机。
戴煜也刚下轿。转身看到颜氏款款走来,便站在原地没动等颜氏过来。
颜氏今年十七岁,年轻美貌,知书识礼,能弹会画,善解人意,完美地契合了戴煜对于红颜、小姐、妻子的想象,是书里走出来的颜如玉。
戴煜年近三十才得了这么一个合乎心意的美妾,自是钟情的很。
颜氏走近后先福了一礼方软语嗔道:“夜里风大,老爷才刚喝了酒,如何能在这风口站着?”
颜氏的话语无甚特别——戴煜的原配早前就没少同戴煜说过,偏一样的话,戴煜却只觉得由颜氏说来格外温柔,脸上瞬间就绽开了笑。
“一会子功夫,”戴煜伸手握住颜氏的手笑道:“哪里就吹着了?”
自打娶了颜氏,戴煜便觉得自己焕发了青春,身子骨越来越年轻!
入目戴煜唇边的笑意,颜氏原本惴惴的心忽然跳得安稳——她年青貌美有才干,颜氏看着两人交握在一处的手想:非男人老家那个见到自己连话都说不出完整一句的原配黄脸婆所能比。
所以她今儿虽说出师不利,但男人在京的交际,还是离不了她——如此,她又担心什么?
“老爷,”颜氏缩了缩肩膀,小鸟依人的往戴煜身边靠了靠低声道:“咱们还是赶紧进去吧!”
“对了,”往屋里走的时候,戴煜关心问道:“今儿你见了元太太、谢太太、艾太太、文太太,有没有同她们多聊两句,请她们来咱们家坐坐?”
喝多了颜氏喂的**汤,戴煜真心以为自家爱妾无所不能。
颜氏微微摇了摇头,眼里瞬间滚出了泪珠,哽咽道:“老爷,妾身无能!”
戴煜……
戴煜眼里的颜氏不止貌若天仙、还才比谢女,连同科庶吉士的太太们也都服她才干,信她安排——今儿午后,一众女眷还齐聚他家,傍晚一起往艾家吃席。
戴煜没想自家能干的爱妾也会碰壁,一时间颇为诧异:“这话怎么说?”
“谢太太看不上妾身,”颜氏委屈得落下了眼泪:“不屑和妾身说话。妾身知道谢太太的公公是翰林院前辈,交际广阔,现翰林院里的大人多是她公公的同年,且都给谢状元面子——上回谢状元请人小聚,竟是全到了!”
“老爷现是翰林院的庶吉士,才是仕途起步,妾身不敢冲撞谢太太给老爷招祸,今儿便只能躲在人后,不敢碍她的眼!”
戴煜……
“不是,”戴煜疑惑:“这头回见面,平白无故地,谢太太为什么会看不上你?”
他贵妾颜氏这么美好!
“还不是因为妾身只是老爷的妾?”颜氏有些悲愤道:“世人都说以貌取人不对。谁料想谢太太心高气傲,不说以貌取人了,她连看妾身一眼也没有,只听说一个妾字妾便当众给妾身没脸!”
既然机会,颜氏必是要为自己扶正发声。
她可没打算当一辈子的二太太。一个庶女身份已叫她吃足了苦。作妾于她只是权宜之计,她要尽快把太太前的“二”字拿掉!
她的孩子可不能再是庶出。
戴煜闻言有一刻的犹豫——要不要把颜氏扶正?
无论家世还是人才,颜氏都强他原配十倍,由颜氏掌中馈绝对比他原配强——他原配一辈子呆在家乡,压根听不懂官话,更不会说,白占着太太的名号,实与他的仕途无一点进益。
但想起“糟糠之妻不下堂”的古训,戴煜又否定了自己刚刚一瞬间的恶念——他不能叫老家人戳脊梁骨骂陈世美!
何况他和原配还有两个儿子,一个十二、一个八岁,都在读书,准备科举。
科举要查出身,他不能叫儿子的履历上有个被休弃的娘。
戴煜虽然爱颜氏,但还不至于因为她而牺牲两个儿子的前途——儿子是他的香火,是老戴家的未来。
“好了,别哭了!”戴煜掏出手帕给颜氏擦脸:“谢太太高傲,你以后避着她些就是了!”
“这俗话说恶人自有恶人磨。京里这么多一品、超品的贵勋,她公公也只三品,你且让她遇旁人去!”
颜氏……
颜氏眼见她的话似重拳打在棉花上激不起男人休妻的决心,心里暗恨——为什么时至今日,男人还顾念着老家那个黄脸婆?
她到底是哪儿做得还不好?男人不肯给她名分?
……
十月十一午晌,文明山正给元维、谢尚、艾正说他打算十六请席的事,翰林院杂役敲门。
看到杂役手里拿着牛皮信封,艾正紧张得手心出汗——上回谢尚请人被弹劾奢靡,他家前几天请客,这信不会是弹劾他的吧?
“谢大人,”没想杂役把信给了谢尚:“这是御史台刚送来的!”
“我的?”谢尚惊讶得睁大了眼睛——怎么又被弹劾了?
这弹劾也太频繁了吧?不是说一年一弹吗?
闻言艾正松了一口气,文明山却是不敢相信地跑杂役跟前探头瞧了瞧。
看到信封上谢尚的大名,文明山回头告诉道:“谢兄,真是给你的!”
谢尚……
再一次拿到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