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巧珍和袁冬初边走边说些闲话,刚走出集市没几步,有两个互相打闹的小孩子迎面冲来。
躲闪之间,袁冬初手上的篮子,被撞了一下。
两个小子瞬间跑没了影,袁冬初掀开盖在篮子上的粗布,里面剩余的八个鸡蛋破了五个,两个流汤,另三个也破皮裂口,眼看的是放不住了。
另有一个装面粉的小布袋,表面也粘了些许蛋液。袁冬初连忙把布袋提出来,免得损失更大。
连巧珍看向袁冬初的眼神里满是怜悯,别说是袁冬初的家境,就是他们连家,也鲜少有舍得吃鸡蛋的时候。
五个鸡蛋,卖好了能有十个铜板。
在她看来,当时的袁冬初果然是吓傻了,提着布袋,盯着篮子,好半天都没出声。
“先回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连巧珍劝道,“早点回去,还能把破掉的鸡蛋收起一些,连着破皮的,一并炒着吃了吧。”
袁冬初听到她说话,无意识的摸了摸怀里钱袋,视线往集市方向看去,似乎意识还在游离,说道:“我家的家境,没来由的就炒鸡蛋吃,有点可惜呢。”
连巧珍看着她摸钱袋的动作、和远远望去的视线,心里有了点儿模糊的想法,但却觉得不可思议。
于是问道:“那也没别的办法吧?难不成,你还想把破皮的鸡蛋卖出去?”
“嗯,不能把鸡蛋浪费了,”袁冬初应声,“我去买些糖,把鸡蛋做成别的吃食,试试看能卖出去不。实在卖不了,再拿来自己吃好了,总要试试才甘心。”
“你还要买糖?”果然如她猜想的那样!连巧珍的脸上,是满满的疑问和不相信。
袁冬初是真的被这趟意外吓傻了啊,她要拿卖鸡蛋的那点钱去买糖?
被他爹知道了,他爹能答应吗?
“嗯,我去买些糖,你去不?”袁冬初问道。
“我……我得回了,家里还有事,你路上小心些,不要再被人撞到。”
做这种败家的事,连巧珍可不敢和她一起。袁长河知道自家闺女这做法,肯定不满意。到时,说不定会责怪她不加劝阻。
待到下半晌,连巧珍闲下来,想起之前那档子事儿。有些好奇袁冬初买糖回来,不知她爹有没有骂她。
想到就做,连巧珍去了趟袁冬初家。
但袁家院门锁着,家里没人。
袁冬初晌午前刚做了错事,不在家好好呆着,跑出去干什么?难道挖野菜、或者捡柴去了?
她正一边寻思着,一边往胡同外走,却见袁冬初挎着篮子回来了,看面上神色还好,不像受了打击的样子。
连巧珍把视线移到袁冬初的篮子上,篮子里已经不是早间看到的那块粗布,而是一块柔软的白色细棉布,棉布下面是有东西的。
好马配好鞍的道理,这样的细棉布盖着的东西……
“冬初,你真的去卖吃食了?”连巧珍惊讶莫名。
“是啊。”袁冬初答道。
“那……卖了吗?”连巧珍迟疑着,继续问。
“卖了啊。”袁冬初一脸的理应如此。
“真……真的啊!那你……赚到钱了吗?”这话问的有些过界、有些失礼,但连巧珍实在压抑不住内心的惊讶。
“嗯,还不错,算是赚了。”冬初的回答不太明朗。
“算是赚了?那是赚了,还是没赚?”连巧珍追问。
“我用卖了吃食的钱,又买了些糖和面粉。”袁冬初回答。
连巧珍眼神深邃起来,又买了面粉和糖?那就是说,袁冬初做的吃食,是用鸡蛋、面粉和糖做的。
刚刚把吃食卖光,立即又买了面粉和糖,袁冬初自家有鸡蛋……这是……要长久做这个生意了吗?
这生意,一定很赚钱吧?
否则,总要考虑盘算一番,才会决定接下来是否继续。
那一刻,连巧珍非常后悔。
晌午时分,她若是和袁冬初一起去买糖,再听她说说怎么用鸡蛋和糖做吃食。说不定,袁冬初忙不过来的时候,会喊她一起的。
“冬初,你做的是什么样的吃食?”连巧珍试探问道。
袁冬初似乎思量了一下,没回答连巧珍的问话,而是说道:“我听我爹说,咱们左近的码头,偶尔会有富贵人家乘坐的客船停靠。我琢磨,若是把我做的这个吃食去那里兜售,应该比集市卖得好。”
连巧珍没回过味,那只是偶尔啊。
偶尔一次,怎比得上集市这样日日有生意?
她怔怔的应声:“哦,你是这么想的啊?”
她猜测,袁冬初之所以扯这种没可能的话,是因为赚钱的手艺要保密,不愿告诉她实情,所以才岔开话题,说些有的没的。
没想到袁冬初拿出钥匙开锁之后,说道:“进来说吧。”
从那天开始,她就和袁冬初一起做点心。
附近码头有客船停靠,她们便乘船过去,把点心卖上客船。没有客船,就在集市上把点心卖掉。
在集市上卖点心,果真和客船上没法比。点心价钱没差别,但生意的做法却是不同。
客船的主顾非富即贵,她们把点心卖给主顾之后,主顾若是多问几句点心的做法,她们便会把做法告知。
只不过,她和袁冬初都是能说会道的人,告知做法之前,总会表示一下方子的珍贵、是她们赚钱的根本云云。
赖以赚钱的点心方子当然很珍贵,大多数主顾得到方子,都会有不菲的赏钱。
吝啬的主顾也有,但很少。
通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