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早了,今夜又有风雪,大家收拾一下上车吧。”
跳伞的张芹说过让开了门口,处长站在台阶上神情凝重的一一握过手,五十多人鱼贯而出的穿着西装大衣手提皮包的离开,轮到郑建国时处长的手探了过来:“建国,我今年五十九了,我等你回来。”
“哈哈,好!”
郑建国将包换了到左手提着,右手和处长握在一起道:“到时候我来看你。”
“那咱们就约定了。”
冰凉的大手和郑建国握在一起,后者也就点了点头道:“你刚才改的是王维的山中送别,我也改一首诗吧,这首诗是早就改好的,原想着能够送给我那一位师兄一位师姐,今日便送给您了,希望如果到时我没回来,您能用它提醒我的血也曾经滚烫过。
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
怒海如沸,搏云击月,我举火向雪原,长庚星不肯灭——”
诗念完,郑建国也就松手转离开,喘出口又长又粗的白气踩着雪迎着雪明的母亲河命名的客车,找了个靠窗又偏僻的座位坐下,望着雾蒙蒙的玻璃窗外黑暗不见光处,郑建国知道那里的风雪又冷又疾,只是那黑暗之处虽然危机四伏,可也是充满希望的机遇之地,也是他必定要去走一遭的地方。
趁着现在那黑暗之处的恶意还不大,也趁着这具充满了活力的躯体还在不断的分泌着足以影响到他几十年世情经历的灵魂的多巴胺,此时不去怕是到时荷尔蒙分泌降低,这身上的血液会失去应有的温度,到时成家立业有了拖累再去就很可能会受到那事的影响,上辈子多少青年才俊一步踏错便误了卿卿性命。
现在十七岁,还是个像窗外那般雨雪纷飞的年龄,郑建国想到这里车身一震,望着不断远去直至消失在朦胧的黑暗中的光,前面已经有人的声音传了过来:“咱们去的这么早,比原计划提前了大半年的时间——”
“我也听说了,原本咱们计划是要到六月份的暑假时才去的。”
“那咱们急急慌慌的去这么早——”
“我听人说咱们还没建交,需要先飞去巴黎转机。”
“不知道那边的人有没有准备好,别咱们在巴黎下了飞机,没人理了就坏了。”
“那不会,咱们这么多人,又是顶着这么大的帽子——第一批留学生。”
“哪能啊,第一批十月份就去法国了,咱们是去往美利坚的第一批留学生——”
“以前留美幼童才是去往美利坚的第一批留学生。”
“那是清朝的,咱们是共和国的,新中国成立后的第一批,去美利坚的,留学生!”
“你们也是多心了,咱们这么个情况,真被人扔在巴黎,那就是大事儿,那是要出大事儿的!”
“与其想这些,我倒是在想要是咱们回来再被批斗怎么办?啊,去往万恶的资本主义——”
“这个话等到下车就别说了,让人听去不好,现在咱们才正式建交,还没呢,距离建交的1月1号还有4天。”
“那就都别说了,谁也别说了,只会扰乱军心~”
一阵没头没尾的争论过后,车厢里陷入了寂静,只剩下发动机的嗡嗡声传来,郑建国从漆黑的窗外收回目光,这个时候车子早已离开了市区开在乌漆墨黑的雪夜里,就在他以为还要持续一段时间时,没想到很快前面路边传来光明,车子一震拐进了个铁丝网拉成的大门里面,没多久就见远处灯光大明下一架飞机停在远处。
这时车子一震一个气刹停住,接着一个声音在前面响起:“大家按照前后顺序下车,注意纪律,注意脚下雪滑,外边结冰了——”
“大家排好队别乱了,都跟我来,飞机和领导们已经到了,你们赶快上飞机!”
郑建国的脚才踩在薄薄的积雪上面,前面黑压压的人堆里又传来了招呼声,原本四下打量的诸人便纷纷汇聚到他身边远去,他也只得换了个手提着沉重的皮包连忙跟上到了飞机前,就见几位穿着大衣的老人和两三个金发碧眼的国际友人和前面的人挨个握手,直到他也跟着和这些人握了登上寒冷的飞机,才隐约听到前面传来了嘀咕声:“知道刚才和咱们握手的人是谁吗?没想到是他们亲自来送行,咱们的脸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