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荀异对刘毗是有怨怒的,原因就是县衙的不作为。
刘毗可不想跟这个迂腐的督邮争论,好言解释道:“那纪荣初到我昆阳之日,刘某与李县丞便曾对他讲过,一来兄弟会是否是黑虎贼的同党,此事并无确切证据;二来兄弟会在我昆阳口碑极好,又牵扯到无数百姓的务工,不可轻举妄动。然那纪荣狂妄傲慢,不顾民情,不顾我等劝阻,终究酿成民怨,县衙对此又有什么办法?”
这种甩锅的解释,荀异勉强倒也能接受,不过他亦对刘毗提出了要求:“不管怎样,县衙需立刻着手安抚民意、制止骚乱,不能继续任由县内乱下去。”
刘毗当然也乐得如此,点头说道:“督邮莫急,尽管事态严峻,但县衙亦早有安排。……前几日被纪荣抓捕的兄弟会等人,县衙与那纪荣据理力争,最终确保那些兄弟会的人暂时关押于县内的监牢里,而不至于被他带到城外的军营拷问,县衙已暗中与那些兄弟会的人取得默契,只要他们能够被释放,他们会配合县衙,安抚民意。……问题是,释放这些人需得到那位纪偏将的同意,否则不好交代。”
荀异思忖了一下,说道:“不必,荀某此番前来,带来了郡守大人的命令,郡守大人要求昆阳想尽一切办法尽快安抚民意。……请刘公立刻释放那些兄弟会的人,命他们出面安抚民意。”
刘毗乐得如此,顺水推舟道:“既如此,刘某立刻下令。”
“等等。”
荀异叫住了刘毗,说道:“事态紧急,荀某希望见一见那些兄弟会的人,当面提出要求。”
刘毗愣了一下,好似想到了什么,故作不知真相地说道:“当然。”
随后,在刘毗的带领下,荀异跟着他来到了县衙的地牢。
只见在昏暗而潮湿的地牢内,每一间牢房内都关满了人。
在这些人当中,但凡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一看就知道是寻常百姓的,大多面带惊慌;而另外一拨长相看起来有些凶恶的,或者说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好人的,则反应平静,有的倚着牢房站着,互相谈笑,有的则干脆躺在潮湿的干草上,若无其事地打着盹。
显然,前者是被误抓的寻常百姓,而后者,则要么是黑虎贼,要么是兄弟会的骨干——反正两者也没太大的区别。
有意思的是,那些不知是黑虎贼还是兄弟会骨干的人,还反过来安慰那些被误抓的寻常百姓:“莫要惊慌,县衙肯定会帮我等洗脱罪名,还我等清白,在此之前,我等静心等候便是。”
这些家伙的话,让刘毗与荀异都听得有种莫名的尴尬。
或许是注意到刘毗、荀异二人的到来,监牢内顿时热闹起来,无论是被误抓的寻常百姓,或是黑虎贼以及兄弟会的骨干,纷纷喊起了冤枉。
在这阵动静下,躺在各自牢房内打盹的马弘、陈才二人,这两名黑虎贼的大头目之一,亦睁开了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刘毗身边的荀异。
倘若说马弘对荀异的身份还不是很清楚,而陈才却认得这位北部督邮,毕竟当初那十名女子,还是他替那位荀督邮挑的呢。
『北部督邮荀异?他怎么会来昆阳?莫非他就是颍川郡里派来的人么?』
躺在一堆干草上翘着腿,陈才暗自猜测着。
“咳,安静。”
在与荀异对视了一眼后,刘毗开口制止了众人的叫嚷,旋即问道:“陈财,荀督邮要见一见你。”
听到这话,陈才配合地起身来到了牢房,似笑非笑地看着荀异。
可能是想到了这位荀督邮当日光着身子被他绑在青楼里的闺榻上,陈才忍不住嘿嘿笑出了声,笑地荀异浑身不自在。
“打开。”
刘毗示意狱卒打开了牢门。
片刻后,刘毗与荀异将陈才带到了拷问的邢房,倒不是要对陈才用刑,只不过当下监牢内人满为患,只有刑房里空着。
只见在刑房里,刘毗故作不知地向陈才介绍起荀异:“这位乃是郡里派来的荀督邮……”
“我知道。”
陈才轻笑着说道:“前一阵子荀督邮来过我昆阳……”
荀异可不知在场的其实都是自己人,生怕刘毗起疑,咳嗽一声打断了的话,沉声说道:“陈才,此番因纪荣查封你兄弟会的工坊,导致城内无数百姓失去工作,民怨四起,我奉郡守大人之命前来稳定事态……我不管你等对此有什么怨言,亦或有什么别的打算,县里不可再继续乱下去!”
说着,他指了指刘毗,再次神色严肃地说道:“我已与刘公商量过,将你等所有人释放,但你等必须配合县衙安抚民意,不得借机滋事!否则,荀某决不轻饶!”
看了看荀异,又看了看刘毗,陈才点头说道:“当然!……我兄弟会,皆是奉公守法的良民,自当配合县衙。”
『奉公守法?……呸!』
听到陈才不要脸的话,刘毗与荀异暗自冷笑了一声,但却都没有说破。
就当三人达成一致,准备离开刑房时,荀异趁走在前头的刘毗不注意,拉住陈才低声说了句:“今晚我要见周虎,你给我安排。”
陈才这才明白这位荀督邮为何会来见自己,恍然大悟之余,微微点了点头。
『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