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太妃坐定,笔墨纸砚也都准备完成。虞笙走到作案前,看着面前空白的宣纸,忽然冒起冷汗来。他强作镇定,选了一支较好操作的狼毫,正欲下笔,他的手却仿佛失去了控制一般,不住地颤抖着。
宸太妃向他投去困惑的目光,李栾也眯起了双眸。汗水划过虞笙额头上的伤痕,滴落在桌案上。虞笙用左手握住右手,试图让自己右手的抖动停止下来,却是徒劳无功。
虞笙放下笔,抹了把汗,道:“王爷,娘娘,请给我一点时间,一点就好。”
宸太妃看向自己的儿子,“栾儿,这……”
李栾想了想,道:“此事不急,虞小公子大概是许久未拿笔,生疏了罢。母妃,就先让他缓缓罢。”
宸太妃可有可无道:“都听栾儿的。”
虞笙愣愣地看向自己的右手,只觉得这不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李栾又道:“对了母妃,听闻皇后最近凤体微恙,儿子特意让人寻来了西域的天山雪莲,据说可医百病。还请母妃将此物转献给皇后。”
宸太妃点点头,“栾儿有心了。”
李栾命人将雪莲交给宸太妃身边的宫女,“现在就去罢,别耽搁了。”
宫女欠了欠身,“是。”
“母妃,外头风大,我扶您进去罢。”李栾说话的同时,暗暗地给虞笙使了个眼色。缓过神来的虞笙心理神会,以要方便为由,趁着旁人不注意,悄悄地离开了寿康宫,一路尾随前去献礼的宫女来到了林后所在的长生殿。
接待宫女的太监有几分眼熟,正是上回虞笙热潮时背他来长生殿的人。宫女送完雪莲走后,虞笙从藏身的大树后冒了出来,“禾公公!”
那太监被吓了一跳,看到唤自己的人是虞笙后,大吃了一惊,“虞小公子?!您怎么会在后宫?又来给娘娘们画画了?”
虞笙摇摇头,“禾公公,我有要事禀告皇后!事关大皇子,还请公公替我通传一声。”
听到“大皇子”三字,太监不敢耽搁,立刻转身进了长生殿,很快就回来请虞笙进去。
走进长生殿,虞笙稍稍有了点安全感。
林后站在殿中,相比上次虞笙见到他,林后整个人轻减了许多,宽大的衣袖下露出干枯苍白的手腕,就好似秋日池中一枝残荷。
见虞笙走了进来,林后快步迎了上去,抓着虞笙的前襟,眼里带着灼人的光芒,颤声道:“虞笙,湛儿他......”
虞笙不忍心让林后多伤心哪怕一刻,干脆道:“大皇子,他没死!皇后,他还活着!”
林后紧紧地抓住虞笙的衣衫,好似溺水之人抱着浮木一般。他闭上了眼睛,长睫不住地颤抖着。
“皇后?”虞笙唤了一声。
林后轻轻摇头,手上的力气渐渐变弱,人也跟着滑落。虞笙忙揽住他,跟着他一同跪坐在地上,“皇后!您、您可还好?太医,我去让人传太医!”
林后抓住他的手臂,“不......我没事。”
虞笙只好守在林后身边,过了许久,林后才渐渐平静下来。“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他说,“我的儿子,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死去。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他不会死。”
虞笙将李湛是如何受人背叛,如何逃出生天,又如何回到京城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了林后。“皇后,现下皇上正病着,萧贵妃不准他人探望,我们......”
“虞笙,别着急。”在方才的失控后,林后又恢复成了往日冷静自持的样子,“我们去看看。”
“可是萧贵妃……”
林后语气淡淡,“我还在,她永远只是个妃。”
这句话让虞笙吃下了一颗定心丸。林后一直表现得太不食人间烟火,以至于虞笙都忘了他身为一国之母的尊贵。
林后叫来禾公公,嘱咐了几句,然后对虞笙道:“走罢,我带你去太极宫。”
第50章
李泱在太极殿内来回踱步,神色焦虑。萧贵妃坐在一旁,双眼微阖,一手撑着脑袋,蹙着眉道:“泱儿,你还是坐着罢,你就算把鞋底给磨破了,也于事无补。”
李泱顿了顿,径直朝萧贵妃走去,急道:“母妃,你还在犹豫什么啊,现在再不下手,等李湛一回来,我们可就什么机会都没了。”
萧贵妃面露犹疑之色,“可是,那……那毕竟是皇上,你的父皇,母妃的夫君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李泱一屁股坐到萧贵妃身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母妃,你忘了舅舅是怎么说的?在父皇心里,东宫的位置一直都是要给李湛的!他这些年表面上对我们万般宠爱,不过是为了挫皇后和李湛的锐气!那林清玦本家势微,自己又是个油盐不进的木头东西,父皇若真的那么讨厌他,为什么不废后改立您为后?”李泱越说越气愤,“父皇分明就是拿我们当幌子罢了!母妃,您可千万不能因为妇人之仁坏了我们的大事啊!”
萧贵妃一阵心烦意乱。不论儿子怎么说,她对皇帝的感情不是假的。她还记得她第一次见到皇帝的时候,皇帝还未到二十岁,少年意气,风华正茂,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没有哪个女子见了会不动心。虽然现在的皇帝已经快四十岁了,变得喜怒不定,阴郁暴躁,可她一直没有忘记当年他的样子。要她直接了断他的性命,她多少还是会舍不得的。
见萧贵妃不应声,李泱近乎暴走:“母妃,你到底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啊!现在朝中一大半是我们的势力,归德将军又在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