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火。”酒吞懒散的答道,“人类里有些年纪大了没用了的老妇人被丢弃在山上,死了,怨灵就凝成这玩意了。”
“那个呢?”小孩指向另外一边。
“角盥漱。用不着的盆被丢掉产生的付丧神,喜欢吃人类的脸。”
“那边的……?”
“唐伞小僧,古笼火,三味,白溶裔。都是付丧神。你还真容易好奇啊,嗯?”
小孩没吭声了。黑夜中的妖鬼和黑夜一般令人胆颤。他看了一会儿,突然又问:“人总是会丢掉没有用处的东西吗?”
“嗯?”
“付丧神都是被丢掉的东西化成的妖怪吧?”
酒吞看向他,像是料想到了小孩要说什么。
“但是我不是没有用处的。”没有回复,可小孩还是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道,“我很强也很厉害。可能我刚出生的时候很弱,但是我现在已经很强了。把我丢掉,他们一定很愚蠢。”
酒吞冷声道:“就算如你所愿,你不做小怪物,被丢弃后也活不到现在。”
小孩抿了抿嘴唇,问:“被丢掉的小孩子死掉也会像姥姥火一样变成妖怪吗?”
酒吞嗤笑了一声:“差不多吧。死掉后变鬼或者活着变鬼,有区别吗?”
“我才不会死。”小孩斩钉截铁的说道,“我现在活的好好的。我活的好好的,才能坚持说我不化鬼呢。”
酒吞的表情阴寒了这么一瞬。他揉了揉太阳穴,一半像是自我宽慰,又像是告诫不懂事的小怪物般说道:“现在和你说这个做什么。谁知道哪一天你就改了想法开始执拗着想当妖怪。”鬼王身手敏捷的翻下屋顶,稳稳的在高楼内站着,半倾出身子对小孩说道:“跳下来,我接着你。”
小怪物趴在屋顶往楼层内看。他单手攀着屋檐往下跳,酒吞没有接住他,小孩儿刻意跳歪了方向,稳稳的落在酒吞身侧,对酒吞露齿而笑。
破败凋敝的楼内就像是换了个世界一样的热闹起来。小孩握着酒吞的手指,跟在他后面,左顾右盼看这个几乎在瞬间内就改头换面的地方。满是灰尘的两侧坐着人,带着宽大斗笠看不清面容的灰袍人,或者只是一只懒洋洋抱着酒的狸猫。门扉都开着,有幽蓝色光芒的流萤从房间的这一端飞到另一端去;屋檐上垂下一根蛛丝,在下一刻掉下来的蜘蛛就变成了一个巧笑倩兮的女子,笑盈盈着对着酒吞化作的浪人欠了欠身,轻盈的到另一个房间去了。
“鬼市。”酒吞告诉小孩儿,他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那么长时间来都是这么一套开法。本大爷之前是答应了另一个朋友要和他来逛逛的,没想到先履行约定的却是和你。喝酒也是——嘛,倒也不算本大爷失约,毕竟没什么差别。”
小孩看见路过的一侧有一个带着面具的人正半蹲着,正和一个半跪在地上,手为双翼的红发女人讲价。小孩多看了两眼,问酒吞:“鬼市也有人类吗?”
鬼王笑道:“你怎知他是人类?”
小孩儿一时说不出来,就听见酒吞说:“确实是人。来鬼市的单单只有妖鬼也太无趣了,常有法师阴阳师来这边淘货。这边买卖用的是交换——”他忽然停下脚步,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小孩儿,“你这鬼子,够本大爷换一年份的好酒喝了。”
小怪物被吓了一大跳,猛地抬起头看向酒吞,见到对方似笑非笑明显是在开玩笑的表情才松了一口气。他拽了拽酒吞的衣袖,气闷道:“不要用这个吓我。”
鬼王大笑起来。笑罢才说:“一年份的好酒换你,本大爷得亏。”
小孩同他赌气:“超过一年份你就要拿我去换了?”
酒吞略做沉思,片刻后又笑起来。他这笑忽然很好看,小孩盯着他有些失神,就看见酒吞弯下腰来,在他耳边说:“本大爷留着你,那可是日日都有极好的酒喝。这笔生意,给再多都亏。”
一旁一位白发苍苍个子矮小的老妇人拄着拐杖,在谈她手里的一根白森森的人骨。倒也没有其他妖怪在听她说话,可老人似乎也不在意听众。她就像是在念叨该念叨的,说给自己听,也说给那根骨头听。这根骨头长的奇特,带有尖锐的骨刺。小孩驻足了,酒吞也抱臂在一旁等着。
“……家境颓败,孑然一身,这位女子就只能去找她久久未归的情人。匪盗流窜的世间,孤身上路的女人自然就遭到了欺辱;她遍体鳞伤,内心凄绝,却横着一口气不愿死去。匪盗将她拖回寨内,她一眼就看到了强盗窝内当家的——正抱着另一个女人缠绵悱恻的,正是她的丈夫。女子悲凄绝望中死去后,只剩下一堆骨头,执念和怨恨却迟迟不曾散去。老身手中这根,就是骨女为骷髅时同她丈夫抵死缠绵时,遗落的一根手骨。这是痴妄,贪嗔,淫欲,怨恨和仍未消散的爱——这一切一切最为极端的执念所凝聚在这骨上……”
酒吞见小孩一动也不动的盯着看,就问他:“想要?”
小孩黑漆漆的眼睛看了会酒吞,往老妇人脚下的另一侧看,他小声说道:“我想要那个。”
是一串红绳子串起来的几个金色的铜铃。酒吞拾起来,搁在掌心掂了掂。他瞥了眼小孩,这只小怪物正忐忑的看着他。酒吞心情有些莫名;茨木脚上那串铜铃,也是他随手给的。他似乎本身就对这种叮当作响的东西很感兴趣。
酒吞喊那老妇人:“喂,火消婆,这串东西——”
“从铁鼠那顺来的,作